那是低沉而悠长的号音,仿佛从地底深处升起,一声声击打着灵魂与骨骼。
战鼓震天。
节奏稳重如心跳,一次次将沉睡者惊醒,将命运之轮推向前行。
旌旗猎猎,一面面染着混沌鲜血的军旗在风中高扬。
这不是仪仗,这是进军。
风拂平原的土地在轻轻颤动,大地在响应这庞大脚步的压迫。那些田垄之间栖息的鸟儿惊起,扑扇着翅膀仓皇飞向天边,惊扰了平原上最后的宁静。
杜鲁奇,来了。
不是掠夺,不是试探,不是复仇。
而是进驻,是宣告,是一场无可逆转的历史性跃迁。
从此,这片丰饶的土地,不再属于那些抱残守缺、沉溺过往的贵族。
它将属于新时代,属于铁与血铸就的王权,属于那些愿意用生命与信仰证明未来值得重塑的人。
萨芙睿王国,杜鲁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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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为萨芙睿王国是一片人烟稀少的土地?也可能是因为奥苏安的富饶根本能满足自给率,不需要将这两片平原完全铺开?原因无从定论,但现状摆在眼前。
在达克乌斯眼中,萨芙睿王国那广袤的风拂平原与芬努瓦平原,根本没有被充分开发,甚至连基本利用都算不上。
哪怕用人类世界的标准来衡量,这里的土地利用率也低得可怜——不到10%,甚至更少。
大片大片的土地无人耕作,庄园和村庄星星点点,空荡得像被遗忘的遗产。
这种『富而不耕』的状态,放在人类历史上,几乎是不可思议的浪费,但放在阿苏尔的社会结构里,却并不显得奇怪,甚至是『理所当然』。
原因有很多,达克乌斯只用眨眼的时间就能列出好几条:
第一,人口密度太低。
奥苏安的阿苏尔整体数量远远低于任何一个人类国家,他们延寿、缓繁、频战……这些叠加起来的因素,使得他们的出生率低到令人发指。
萨芙睿王国的总人口,恐怕还不如西格玛帝国某个中型省份的首府城区。
人少,自然就不会把全部的可耕地铺满——没有需求,也没有能力。
第二,奥苏安本身极度富饶。
在魔法、气候、土地三者完美协调下,奥苏安的农业产出效率之高,近乎神迹。哪怕是不怎么上心的粗放经营,一个小型庄园也足以养活一个贵族家族连带全部属民,年年丰收,粮食从来不会短缺,贵族们甚至会将让土地休息五十年视作一种高贵的审美象征。
第三,贵族文化的傲慢与传统。
在阿苏尔贵族的认知中,农业虽然是基础,却是一种『低等』的存在。真正的高贵家族,是不会鼓励自家子弟下地干活的,那是农民和仆役们的事情。
而效率?那是人类才会讲究的词语,他们信奉的是优雅、古典与传承。所以土地不是耕地,而是领地,不是用来产出的,而是用来继承的。它的功能不是种麦子,而是权力的展现。
所以,达克乌斯才感到讽刺。
他趴在突袭舰的围栏上,看着那一望无际的沃土,金色的麦浪只是点缀,稀稀落落的神殿、闲置的庄园、野花盛开的田埂成了主要的『风景线』。他看着看着,忍不住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嗤笑,然后冒出了那句话。
他不是在讽刺个别人,而是在批判一种根深蒂固的结构性思维。在他眼中,这些阿苏尔贵族们就像是拥有金山却用来摆设的守财奴,他们拥有世界上最富饶、最肥沃、最神圣的土地,却因为高贵、因为传统、因为虚伪而不肯真正去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