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前面隐约传来说话声,远远瞧去好些人朝莲池走来。
“姑娘,有人来了,你快躲起来。”
她原本是要躲的,但当她远远看到来人后心念一动,不仅没找地方躲起来,反而继续往前走。
那老仆见状,似乎是要来拉她,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索性由着她去。
一行人渐近,为首的是一位锦衣常服的中年男子,英俊伟岸而不失威仪。随后的是萧高和谢玄,从两人的神情来判断,男子的身份呼之欲出。
当今陛下萧业。
谢玄一眼看到她,目光如晦。
她装作懵懂的样子,上前行礼。
“王爷恕罪,臣女上回有东西落在这了,想着进来找找。”
萧高轻咳一声,下意识看向萧业。
萧业不欲表明自己的身份,道:“…我是外地来的行商,想从福王手中买下这座宅子。”
他都这么说了,林重影除了客气的见礼,自然也没有更多的举动。
忽然他目光一变,定在林重影的手上。他和老仆一样,问出相同的问题,“这镯子你是从哪里来的?”
谢玄代为回答,“回老爷的话,这位姑娘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她手中的镯子是我母亲给她的聘礼,据我母亲说,这镯子是她的故友所赠。”
萧业闻言,微微怔神。
半晌,眉宇间有些不虞之色,“故人之物,居然被你母亲拿来当成聘礼,难道你们汝定王府穷到这个地步了吗?”
林重影像是被吓着般,急忙解释,“这不怪郡主,当日她见我衣着与这镯子相配,临时起意将镯子给了我。”
“好一个临时起意!”萧业看着她,眉头越皱越紧。“你…你和这镯子一点也不配,还不快把它摘了。”
“老爷,这是我的家事。”谢玄道。
“你的家事?”萧业眼神渐厉,帝王之威毕现。“你身为皇子之师,位居少师之职,家事竟乱成这样,当真不怕世人笑话吗?”
若说貌美,这姑娘确实算是上乘,但比起……
他目光转幽,望向满是残荷的花池。恍惚间仿佛回到很多年前的盛夏,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但那碧与红,再是争奇斗妍也比不过花池边的绿衣少女。
冰肌玉骨香,美而不自知。
那样的颜色入过眼,世间再无花红柳绿。
他睨了一眼萧高,萧高立马心领神会,对林重影道:“今日本王还有事,小…林姑娘,你先请回吧。”
林重影福了福身,准备告退。
她从谢玄身边经过,两人对视一眼,交换着只有他们才懂的眼神。然后她停下来,转身对萧业道:“这位老爷,我确实出身不高,以世俗的眼光来看,我与谢少师委实不相配。但汝定王府和谢家以及谢少师都选择了我,那便证明除去出身外,我必有可取之处。两情之事,婚嫁之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外人不知情由,还是不要妄加断言为好。”
萧高听到这话,先是表情一变,尔后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谢玄一眼,仿佛在说你这未婚妻胆子挺大的啊。
谢玄压了压扬起的唇角,道:“老爷恕罪,我这未婚妻性子单纯,言语真爽,若有得罪之处,还忘老爷见谅。”
萧业自登基以来,还未被人这般当面指责过,面色自是不太好看。帝王威严不容置疑,更不容挑衅,他冷哼一声,问:“你父亲是太学的司丞林同州,他就是这么教女儿的?”
“老爷以为我无礼,光说我便是,为何扯上我父亲?子不教父之过,这道理没错,然而我本是汉阳林家的庶女,几个月前才过继到父亲名下,一应教养对错与否如何能怪到我父亲头上。我叫林重影,您若有不满之处,尽可质问于我,不必扯上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