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撑不住了,直接被带进省局,关了九天。没打也没骂,就放冷水让你坐着,一天三顿小米粥,还不准睡觉。”
“你知道我是怎么出去的吗?”
李二宝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却很低:“又是那个老头?”
“不是,”郝天明摇头,“那老头,走得早。是我在金湾那条口岸的一个死对头——南港的范天柱,把我保出来的。”
“他上书保我,说我虽然走线子,但没出国逃,没砸体制,也从不碰枪、不藏人,保得住。”
“那时候我才明白——不是你讲不讲规矩,而是你在不在他们的规矩里。”
“我出狱的那天晚上,回到俱乐部门口,一地烟头,一地纸钱。门牌被砸掉了,屋里桌椅全翻。那女的早就不见了,连人影都没留下。”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吐出一句:
“她走前给我留了一张纸条,八个字——‘各为其主,莫再执念。’”
“我当晚喝了半瓶敌敌畏。”
白心震了一下,瞪大眼:“你……你想自杀?”
“不是。”郝天明摇头,“是赌气。”
“我觉得自己被耍了、被侮辱了、还成了别人的‘试验品’。我当时不想死,只想让人知道,老子不是谁都能拿捏的。”
“结果没死。被一个路边的老头救了,还给我灌了两碗醋。第二天吐得五脏六腑都翻出来,醒过来之后,我只做了一件事。”
“把手头所有人名、账目、货单,全烧了。”
“我知道我不干了。再干,我不是死,就是进不去,也出不来。”
“从那以后,我才有了后面那句‘不回头’。”
他沉默地拿起酒杯,仰头灌下一口:“那女的后来我再也没见过,也没人再提过。可我有时候梦里还能看见她,穿着旗袍,坐在我办公室的沙发上,听我讲什么‘外汇额度’和‘账期延后’。”
“她看着我笑,什么都不说。可那笑,让人心慌。”
李二宝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将杯中酒敬了过去。
白心也没有说话,眼圈却有些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