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王昶年少便为张虞效力,可以说他乃张虞的忠实簇拥,政治理念与张虞治国观念贴合。如在科举考试上,不少世家子弟反对,认为应当重视风评,而他则是上疏支持张虞的选官改革。
王昶趋步上前,弓腰说道:“臣微薄之功,不敢受陛下盛赞。郑白渠田亩皆有其主,今乃狭乡矣!”
说着,王昶迟疑了下,说道:“郑白渠灌田号四万余顷,虽可号称沃野,然其土地狭,如京畿人口渐多,恐所出不足以给京师,为备水旱之灾,当漕河北之粟米以供关中。”
王昶模棱两可的言辞,听着张虞大为迷惑。即便定都于关中,而今人口不多的情况下,怎么需要大规模漕运?
须知河北运河开通虽利于赋税漕运,但实际上考虑到长安至洛阳之间的河道多礁石,朝廷基本将粮草屯于洛阳,便于征讨东南之用。
“关中不及前汉,岁岁皆有余粮,为备水旱之灾,有河东官粮便够,何故言漕运之事?”张虞问道。
闻言,王昶有些难办,脸上露出难色,不知如何讲述。
见状,张漳心有所得,回答道:“陛下,冯翊之言实有隐情,郑白所灌田亩皆为良田,京畿上卿、富户如购田亩皆置于二渠之间,为令田亩肥沃,多造碾磑,以截河渠之水。”
“冯翊之忧,应在郑白渠水截留,所灌田亩渐少。往昔两汉关中大族多是如此,故漕运渐渐兴盛,岁供数百万石粮。而令冯翊之难答,其中应有不少功勋及皇亲。”
张漳之言一出,从卿面露惊奇。而王昶更是瞠目结舌,他有闻三皇子聪慧,竟没想到三皇子竟这般聪明,竟能明白自己难言之隐。
“可如北地王所言?”张虞问道。
“与北地王所言相符!”
见隐事被点明,王昶干脆说道:“郑白渠为关中最肥沃之田,中国大贾、豪人无不竞购田亩,以为置业之用。各家为用渠水,费力造陂塘。故今末田每岁所得田亩渐少,臣恐几年之后,所灌之田难有四万余顷,灌田少则亩粮少。”
关中田亩肥沃,凡立基于关中的王朝因此而受益,且不受粮乏之困。但随着天下一统,利益阶级的出现,将会出现竞先抢购关中田亩现象,而郑白渠属于是沃野,肯定是优先被抢购的目标。
如历史上李唐便有此现象,李治继位后不久,官吏针对垄断水资源现象上疏,彼时能灌溉四万顷的郑国渠,因大族、富豪截断水资源,所能灌溉田亩仅剩万余顷。李治让长孙无忌捣毁,但没过多久所毁陂塘复建。
包括后续的李隆基,照样有拆除陂塘、碾磑之策,然拆完又继续重建,纵使皇帝也无可奈何。
安史之乱后,郑白渠所灌田亩下滑到六千余顷,彼时吐蕃猖狂。如杜佑为此上疏,希望朝廷能恢复河渠灌溉田亩,以便屯兵于关、陇,并收复失地,惜上疏无用。
今随着张唐利益阶级的出现,郑白渠垄断水资源之事渐有,王昶作为张虞忠实簇拥,不敢不上报。
张虞神情微敛,说道:“汉时,长安周围七百里便为胡地,时以关中供粮,足食兵民。若两渠衰败,农夫不耕,岂不边远力衰,依仗关东漕粮?二渠为关中之本,今莫能失之。”
“吕司隶何在?”
“臣在!”吕范应声道。
“命你与文舒共察河渠截水之事,梳理灌溉田亩,汇集成册,岁岁比对!”张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