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开这一方小天地。季通终于回想起这世间的滔滔大势。
他们一路走来,有文武相争,有贫富相争,有世家倾轧,有帝心难猜。
这朱颜国,与那些皇朝没甚区别。无非就是用人与做事。所以季通若有足够的价值,女帝朝堂依旧会取用他。
至于榜上有名儿,这事儿季通放下了。
杨暮客挑起嘴角,“想通了?”
“我这名儿就是一个通字。自是该通……”
杨暮客噗地一笑,“当年你还说我拿你当乩童来养呢。猜字谜,小把戏。”
飞舟两日后抵达京都。
秋日里,白花飞。京都红装素裹,漫天花雨绫罗飘飘。
杨暮客下船,扑鼻而来的香气差点给他掀个跟斗。季通却比小道士更能适应,搬运气血,两个鼻孔贴住,张着大嘴喘气儿。
一个女子上前作揖,“哟。可终于把您等来了。昌祥公让我等过来接应,您在这下房之中受苦了。快快随我们去京都的园子里好好歇息。”
那女子拽着杨暮客就往栈桥外头走去。
杨暮客对着季通勾勾手,也不多做解释。等上了马车才说,“这位大娘您猜错了。贫道是杨大可,是昌祥公的弟弟。边上这位生员才是季通。”
那女子得意一笑,继而冷淡地打量了下季通,“你考科举?”
季通羞赧点头。
夜里都安置好了,杨暮客手中掐诀,三魂火闪耀。阴魂透体而出,奔着国神观乘风而去。
皇宫中,女帝桌上放着的正是此回科考三位男生员的策论文章。
一旁的宫内女官给女帝添香,“陛下该歇息了。这仨男人文章有甚好看的。”
女帝边看边说,“咱朱颜国虽从未禁止男人科考。但今科格外多,茫茫人海,就挑出来这三个。总该看看有何不同之处。”
那女官指着季通的卷子,“这位。是买来的。”
女帝回眸看她,“你觉着他写得不好?”
“敢纸面上留下男女之别。他,在这几百年来是头一个。”
女帝点头,“外来之人嘛。三十啷当才从中州过来,落户后也一直经营茶园。听说日日饮酒消愁,突然出来参考。有些意思呢。”
“陛下如今谋新政。许是个投机之辈,不该高看了他。”
女帝呵呵一笑,“今儿话多了。”
“奴婢该死。”
恰时杨暮客阴魂飞到了国神观,一路沿街巡视的夜游神根本瞧不见这小道士。他曾为大鬼那段日子,也不曾这般潇洒。临到门前,杨暮客掐诀现身,这道士阴魂是阳极生阴,金光闪闪,差点儿闪瞎了那守门阴兵的鬼眼。
“劳烦神官去通报一声,上清门紫明道人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