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恣意惯了,又短视,看不长远。
如今,倒真是悔得厉害。
天衍宗那些人,都是奚暮的同门,有他的师长,有他的师兄弟,哪怕被他们冠以恶名,围追堵杀,不到万不得已,奚暮都不忍心伤他们的,那些人却在奚暮死后,都被仓灵一个又一个残忍杀害。
奚暮该恨他的吧?
仓灵跪在地上,手指紧掐膝盖,疼痛也不能阻止他陷入噩魇般的回忆。
奚暮死后,其实又出现过一次。
虽然只是一点点神识残留。
那时,仓灵在沧茫道外找了个风水不错的地方,葬了奚暮,又默默养好了伤。
他逐个击破天衍宗弟子,将那些手上沾了奚暮鲜血的人一个一个杀了,有的吃了心,有的吸干精髓,有的剖了内丹。还有的……
他记不得了。
总之,不重要。
待到满身浴血地杀掉最后一个人,望着沧茫无际的天空,凄冷的寒山蝉鸣,和他无关的热闹人间,仓灵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他摸着被血染红的破春剑,指尖一疼,破了个口子,鬼使神差地,他挪了剑锋,转向手腕。
皮肉翻开。
像是在雪白的琼玉上开出一朵曼陀罗花,也像沧茫道雪原上那滩属于奚暮的血。
那颜色可真好看啊,他的血似比任何人的血都艳。
他被奚暮保护的太好了,从未受过这样血流不止的伤。
那股新鲜的刺痛感让他有些上瘾。
右手握着剑再度抬起时,遭遇一股阻力。
仓灵呼吸颤地厉害,隐隐湿润从浓羽长睫上坠落。
他感觉到了。
有个人握着他的手,阻拦他自毁,胸膛拥在他后背上,揽抱着他,贴在他耳边,心疼又难过地哄他道:“不疼吗?”
“别这样,仓灵,我的仓灵……”
“好好活下去,别做傻事。”
别做傻事是什么?
你会怪我杀了你的同门师兄弟,你的师长叔伯吗?
仓灵太多问题想要问,可最想问的却问不出口。
因为,他知道,他只会得到一个痛苦的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