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何物?”
“刍槀。”
“没有粟米?”
李恪微微一笑道:“媪在家中抓紧置备,准备过两日与我一道将粟拉过去。”
田典余惊讶一声,恰到好处地表达出欣喜的意思:“哦?这么说来,粟米齐备了?”
“怎么可能齐备……”李恪满脸的苦意,“最后两日,凑得齐便两家一起纳,凑不齐也保下小穗儿,这是媪的意思。”
“严氏……心善呐!”田典余皮笑肉不笑地赞叹了一句,转身就让开出路,“去吧,恪君一切小心。我听闻这几日流寇不少,路上可不太平。”
“请田典放心,流寇再贪也看不上我兄弟二人这副穷酸样子的。”
“那可不见得。”田典余缓缓说道,“流寇舍命求财,你兄弟这般年少体弱,我倒是觉得……抢夺易也。”
说完,他轻笑三声,转身走了。
小穗儿满脸愤恨,对着田典余的背影啐了一口:“大兄,他威胁我们呢!”
“瞎说什么大实话。”李恪学着田典余的口气缓缓说道,“他可是真心在为我等前路担忧啊!”
两人就此上路,食饔喝水,走走停停。
这一路上农人往来,眼见荒草凄凄,耳听兽啼鸟鸣,倒是不会感到荒凉。
李恪总觉得有人跟在后头,几次三番回头去看,但路上行人太多,总是三五成群,他最终也没找到值得注意的目标。
就这样直走了近三个时辰,兄弟俩终于拖着车走到了乡治。
句注乡的乡治就叫句注,也是个与苦酒里一般无二的里,只是看上去稍稍大些,除了晒场,还多了片锥形的乡仓。
李恪和小穗儿排着队通过闾门,盏茶过后,便看到了句注里的监门。
那健壮的汉子站在门边,一声高喝:“来者可有验传?”
两人赶紧从衽中取出传递过去,李恪解释道:“秉监门,小子现年一十有三,弟穗八岁,皆未傅籍,无验。”
监门带着审视的目光看了他们一眼,确定眼前确是两个少年,这才低头看传,边看还边读出来。
“楼烦苦酒里小男子恪,为人白皙,方面,长五尺九寸,年至今十三,行到端,无瑕疵,着裋褐,裲裆虎皮所制,未分户,无产。”
李恪听得直翻白眼,只觉得这大秦的介绍信实在详尽得有些过分,如果路上遇到绑匪,就是想藏些贵重物品下来都是奢望。
那监门读完二人的介绍信,又对照着重又检查一遍,反复确认眼前这两件干干净净的皮裲裆不是他们在路上顺来的,这才把传还给他们,大手一挥。
“乡仓沿闾巷直走,那锥形屋舍便是,去吧!”
李恪拱手一拜,拉上车,带着小穗儿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