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天似乎和往日没什么不同,除了看向他时的目光--
在这一刻,他仿佛才第一次认识江朝欢。
那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湛出了汹涌的光,又像死水豁然漾起层层波纹。江朝欢看着他眼里自己的倒影,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颤。
“你,从不让我失望。”
……
许久,江朝欢在他对面坐下。
瞥了眼同样摆在眼前的棋盘,他淡淡开口:“你不问一句,你最忠心的属下是死是活?”
“走到我面前的是你,说明他不会死的。你们两个之间唯独不会出现一种结果:他死,而你活。”
“为什么?”
“因为我了解你。”
顾云天笃定地望着他,眼里的漩涡又倏忽静止,变成一汪深潭。
“你和江玄,确实很像。”
他的语调变得漫不经心,又似乎蕴含了一点嘲讽,“最像的地方,就是你们永远不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那条路。”
看来有些事情,不用亲口告诉他了。江朝欢面无波澜,只是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这一刻。”
顾云天伸出的右手慢慢攥紧,铁骨硌硌作响。
“你看向我时,终于不再是那种与所有人一样的畏惧顺从。而我等这一天,也已经太久了。”
“的确太久了。久到我也不愿再等下去。”江朝欢坦诚回视。
“但仍未到最好的时机,不是吗?已经忍了十五年,为什么最后这一点路程却等不及了?”顾云天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自问自答起来:
“分明已经牺牲良多,却还是满身累赘。说到底,你舍得放弃的,只有你自己。”
“教主好像确实很了解我。”江朝欢垂下目光,棋盘的凹凸交错烙进了眼底,“可惜,我直到此刻仍有些看不透教主……”
“你不懂的是,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为什么会在怀疑你后仍毫无动作、为什么会把岳织罗留在身边养虎遗患、又为什么把谢酽送走,却并不主动寻回他……”
还有为什么,素来打着一统江湖的旗号,却并没做出过什么真正实质性的举动,只是时而兼并侵扰个别门派,仿佛这个口号只是喊喊而已。
顾云天眼中隐隐焕发出另一种光晕,更加快速地聚集起漩涡。他的确很了解江朝欢,所以并不需要对方的回答,他已经开始耐心地解释:
“我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