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季书辞注意到他,小声问道。
“没什么。”
谢衍之老老实实站到他身边,“那边烧火热得慌。”
杨力眼睛的血丝显而易见,他重新把刀刃抵在唐见疏脖子上,看着面前那团炽热的颜色,仿佛整个眼眶也被感染得猩红一片。
他恍惚出神,低低笑了出来:“果然,不用极端的方法是看不到钱的……”
季书辞的视线一直停在杨力脸上,在楼下看到那个钱包的时候他就大概脑补过他的形象,现在看来跟他想的差不了多少,很符合对农民工的印象。
杨力的身材偏向瘦小,个子也不高。皮肤粗糙黢黑,是常年在太阳底下辛苦暴晒出来的样子,隔着大老远都能看出来上面布了数不清的茧。他下巴上的胡渣半长不长,蓬头垢面的像是很多天没睡过一个好觉。
明晃晃的火焰照进他眼底,感觉到他情绪有片刻松懈,季书辞轻轻朝路年轻咳一声。
路年试探性地停下扔钱的动作,起身没往前走,跟他商量道:“你要的钱我们给了,烧也烧了,人质跟你无冤无仇,你伤害他没有什么意义。”
“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尽管跟我们说,我们一定尽最大努力帮你。”
“我不用你们帮我!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红色的钱,今天谢谢你们让我开了眼。”
杨力拉着唐见疏退无可退地旁边挪了一点,刀刃在他脖子上慢慢划出一条血痕,“我不需要他们跟我有冤有仇,只要是有钱人,谁都可以!”
路年看着那条流进锁骨的血迹握紧了拳头,朝已经绕到另一侧的警员暗示,等他一声令下就冲上去救人。
“不过钱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我让你们带钱过来就是想看你们烧掉而已。”
杨力桀桀地笑了两声,眼底透露出来的却只有悲伤跟恨意,“明明那么容易就能拿出这么多钱,为什么属于我的那份就永远给不到我……”
路年身后的一个警员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冤有头债有主:“你先把人质放了,谁拖欠你的工资我们可以帮你向他讨回公道,法律不会偏袒任何一个人的。”
杨力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情绪在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时顿时复涌上来,一张脸都胀红了。
“呸!法律不会偏袒任何一个人?只有你们这些人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让法给自己伸张正义的!”
“你们给我讨公道?你们能给我讨什么公道?我女儿老妈全都死了,你去给死人讨公道吧!”
对面楼栋亮了几盏灯,杨力声音越说越大,激动的整个手都在抖,刀子在唐见疏脖子上来回磨蹭,唐见疏从始至终只是面无表情地冷脸盯着他。
“我女儿才7岁,7岁……她躺在床上说不想死……她说爸爸救救我……可我努力抗钢管赚来的钱为什么一分都拿不到手上!”
杨力不管不顾,面部狰狞地朝众人低吼,“我女儿不是死在医院的,是死在家里的……医院都是些道貌岸然的医生,没有钱根本不让治,连病床都不给住!”
“我不偷不抢,只是想按时!拿回本就属于我的!钱!”
他停下来重重喘了口气:“我老妈也伤心过度跟我女儿死在同一个地方了……我是我老妈捡的,我女儿是我捡的,我们明明已经在努力活着了……”
杨力喃喃自语到这突然咽了口口水,眼珠子麻木地转了一圈,好像意识到跟他们这些养尊处优,天生就不用为钱发愁的人说这些没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