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鉴实步入亭中,怀里便被扔来一张烧饼。
“那会儿还说呢,若有朝一日你来边关,我请你吃最好吃的烧饼,如今罢了,我自个儿都吃不到了,将就垫肚子吧。”孟固安道。
烧饼尚有余温,暖热从掌心却是蔓延不过心口,徐鉴实目光平直的落在孟固安脸上,问:“孟灵你杀的?”
“怪她凡事较真儿,竟是发觉了我还活着投敌之事。”孟固安道。
徐鉴实:“虎毒尚不食子。”
孟固安:“若唯有一人能活,那便只能相争。”
“徐九涣呢?”
“你当我是因你留情?”孟固安大笑,“那小子太会藏了,我找不到。”
边关之地的风,肆虐无忌,笑声在风里透着些自嘲。
徐鉴实默了片刻,道:“为何投敌?”
“你指名要我前来会盟,便是想问这个?”
“故土对你无牵绊,妻儿老小的性命对你也非紧要,功名利禄你受过,这世间还有什么,”徐鉴实沉吸口气,“还有什么值得你投敌?”
孟固安干枯老态的脸上,神色无处寻,他抬了下下巴,道:“这家烧饼也不错,尝尝。”
徐鉴实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那些往事只有他耿耿于怀,便是至如今!也难以释怀。
可面前之人,却像是将前尘忘净,顽石坐庄,他无软肋。
“那小皇帝如何?”孟固安将最后一口烧饼塞嘴里问,不等徐鉴实答,他又自顾自的笑说:“你教出来的,定是将你的古板学了十成十。”
“北狄王是什么意思,频频侵扰我朝边关,要开战?”徐鉴实反问。
孟固安咽下嘴里的食物,轻描淡写道:“试探罢了,你当朝臣半生,瞧不出来?”
说着,又道:“那小皇帝派你来,就不怕你有来无回?”
“北狄百姓若再敢侵扰我边关百姓,下回便不是我这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前来了,我朝将士,定荡平你北狄王庭。”
孟固安在灰扑扑的衣裳上擦手,闻言,抬头道:“还有将可用?唔……尹家的?尹家不是早后继无人了,那老家伙还能提的动刀吗?”
徐鉴实对这刻薄之言毫无波澜,淡淡道:“我朝泱泱,良臣将才无数。”
“别说大话,你不还稳坐太傅之位?朝中胜你者有谁?”孟固安瞅他道,“怕是气候将尽了吧。”
一来一往,讥讽相对,在旁人瞧来,闲适得好似挚友清谈。
亭外几丈远的禁卫军目光烁烁,严阵以待。
足有两刻钟,徐鉴实方起身,拢着衣袍朝亭外走。
几个禁卫军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紧盯着亭中独坐的那人,唯恐生变故。
徐鉴实踏出观山亭,身后人扬声喊——
“我还当你会与北狄王要我的项上人头呢。”
“你没要,我还当真欢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