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卿的米汤水灌得恰到好处,舒曼文一高兴就囗无遮拦:“可不是,她到了常德……”见刘义轩咳嗽,不满地撅起嘴:“你咳嗽什么呀,这里又没有外人,没啥不能说的——月婷到了常德师范读书,一天到晚还是想我呢!”
刘义轩难堪地冲张云卿一笑,张云卿抑止住内心的狂喜,连忙起身告辞:“刘老师和师娘事情繁忙,剑横就不打搅了。总之,中怡就托付给你们了,二位就当多生了个儿子!”
舒曼文道:“吃饭再走啊,你们远道而来,哪有空坐一会就走的!”
“师娘不必客气,中怡在这里,劳你费心的时候多着呢,改天我再来感谢你们。告辞,告辞!”
刘义轩也不强留,将二人一直送出武冈师范大门。
铁门发出“哐当”的响声,张云卿知道刘义轩进屋了。他回过头对张钻子说:“今天真相大白,不虚此行啊!”
张钻子连忙逢迎说:“满老爷真个好心机,三两句话就把她降服了。如果早知道,杨相晚就会在我们面前乖乖听话。”
“现在也不迟——知道下一步怎么做吗?”
“知道——先震他一震。还不能震得太过,半含半吐,让他摸不着深浅,才更有杀伤力。”
张云卿点点头:“你震他的时候,不能教别人知道,更不能让关月云察觉。一旦捅破,就不灵了。”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就到了迎春亭。那八名轿夫正在亭子没精打采地坐着,见雇主来了,连忙打起精神。张云卿与张钻子分了手,这才乘坐他原来的轿子回高沙。在轿夫行结算了佣金,本想去蓼水春过夜,顺带向老鸨打听一下贺子非的情况,忽略想起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只好赶紧打马回山寨。
张云卿回到燕子岩,已是掌灯时间。刚进屋,尹东波拿了一摞报纸进来——近段时间忙着过年,张云卿已经有很久没有了解外界的消息了。燕子岩虽然没有在雪峰山腹地,但相对来说,信息并不是十分灵便,往往长沙新出的报纸到了这里,最少也是20天以后。
尹东波拿来的是《中央日报》,张云卿认为有价值的只有几条:
1949年1月10日,张群到长沙会晤程潜,即日返回南京;
1月17日,行政院长孙科致电程潜,征询对和谈条件意见;
1月22日,程潜决定主和反战,并将给孙科的复电发表在报上;
3月2日,程潜应李宗仁电邀,由衡阳乘坐李派来的飞机赴南京洽谈和谈事宜。李在机场对记者称:和谈为全国一致之要求,无论何时均当可以和谈,湖南情形极为安定良好……
张云卿通过以上的信息得知:程潜是主和派,长沙和平解放已成定数。从报纸上只能了解大局的表面,在这表面的背又隐藏了哪些不为人知的玄机呢?这才是张云卿最关心的。
尹东波读毕报纸要走,张云卿叫住他说:“你把老钟叫来!”
尹东波回头说:“钟排长到外地去了。他听说辰溪那边有人抢了好多枪,他上湘西去了。满老爷找他有事?”
“没事。”张云卿心想:早知钟雪华已经去了湘西,今晚真该留在高沙过夜。转而又想到,如果钟雪华没有去呢,那岂不是要担误了?
尹东波离去不久,又有几个头目过来,无非是汇报他们的手下在四处踩点的情况。通常的情况下,他将根据这些信息予以筛选,觉得“油水”多的再决定是否“出洞”。除此外,他管着的毕竟这是一群生龙活虎、精力旺盛的男人,连性欲这样的事他都要安排妥贴,发泄他们的生理需求,才能激发斗志……
自然而然的,他想起了先前的压寨夫人蒲胡儿。她在世时,寨子里事无巨细,她都打理得清清楚楚,甚至连玩女人这样的事,她都按顺序分时段安排他们下山或招妓到某一个地方。这时候,张云卿真有点后悔不该杀了她。在武冈坊间,都说张云卿杀蒲胡儿是害怕她落在别人手里受侮,真实的原因只有他自己最明白——为了关月云!
自从与关月云有了接触,他就认定她是燕子岩最理想的的压寨夫人,为了得到她,杀蒲胡儿只是他的步骤之一。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关月云不仅没有到手,甚至渐行渐远……现在,很意外地发现杨相晚的隐情,而这一点正是关月云最忌讳的,这对他来说,是不是新的机会呢?他似乎没有太多的把握……
时间很晚了,张云卿连打几个呵欠准备休息。这时,寨子后面传来马的嘶叫。张云卿能听出,那是一头性情很温驯的母马。嘶叫声在持续,接着是寨子里的狗叫,再然后是张亚囗粗嗓门的叫骂:“缺德,简直连禽兽不如,什么时候我的马生下人崽崽,老子再找你算帐!”
张云卿的脸孔显出一丝苦笑,他知道,又有人春宵难度找母马发泄了。他又想到自己,这辈子虽然经手的女人难以计数,但最令他难以忘怀的只有关月云。当一切复归平静,门“吱呀”开了,他睁开眼睛,原来是张钻子回来了。
“钻子,事情办好了?”
张钻子道:“小事一桩,一会功夫就把迎春客栈租下来了!”
张云卿点头:“好,不错。”
“满老爷,我还向你报告一个好消息!今天我和迎春客栈老板谈完生意又去了刘义轩家里,趁他夫妻不在,买通了他的心腹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