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擦手,她忧心忡忡地问:“小染,你还好吗?”
传到他耳内的只有渺渺音节,形不成完整的句子,他捕捉到唯一的一个字:“好”。
什么好?
回答“好”还是“不好”,她才能留下?
略显苍白的薄唇嗫喏着,他不敢轻易作答,也不敢说话,因为她的回答他都听不见。
说错话,做错事,会惹她不开心。
她不开心就会走的。
“我不走呀,小染,你别紧张。”夏初浅抓着秋末染的衣袖把他送回他的卧室,扶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床上,“你早点睡哦,好好休息。”
可她刚松手,他蹭地站起来。
来来回回三遍,她认输了,他根本没有睡觉的心思。
客卧传来响铃声,夏初浅的手机来电话了,她没接,但那端持之以恒地给她打。
她无奈地沉肩道:“我电话响了,我去接电话。你有事就来找我哦,别乱想,早点睡。”
*
电话是安雅打来的:“夏初浅,你下午请假,不会是去找秋家小少爷了吧……什么?你真的去了?还没回来?天……夏初浅你疯了吧?你个疯婆娘!”
咆哮式狂轰乱炸,夏初浅听了耳膜疼。
待安雅冷静一些了,夏初浅温柔而坚定地回复:“我想过的。如果不是他帮我,我应该四十岁都攒不够抚养费和买房的钱,或许这辈子,重新住回曾经的家,拥有那个房子,我只能想一想,只能在梦里实现。”
“我和董童不可能和和气气地断开,以董童的性子,不会给我好果子吃。没人保护我,没人威慑董童,我的处境其实挺危险,可是他会、也一直在我看得见,或者看不见的地方守护我。他很温顺,但不懦弱。”
“我得了他的许多好处,雅雅,你知道的,别人对我好,我也会对别人好。”夏初浅灿动笑意,“报恩也好,发自内心也好,我都想留下来陪他。至少陪他渡过这个难关再说,现在他需要我,我做不到坐视不理。”
她抱着手机长叹一声,笑道:“你叫的对,我可能就是个隐形疯婆娘。”
“啊啊啊!疯婆娘!”安雅抓狂,片时,她嘟囔道,“哼,不管你了,随你便吧!明天我帮你给徐教授请假,理由我要瞎说,就说你胡吃海塞不忌口,生理期疼得在床上打滚,披头散发,面部狰狞,吓死个人!哼!””夏初浅忍俊不禁,而后真诚地说,“雅雅,谢谢你。”
挂断电话,夏初浅想去看看秋末染,不监督他安安分分睡着她心里不踏实。
门一开——
少年肩膀松垮,弓起身缩成一体,守在门边,头发还湿漉着,像只脱离狼群,孤苦淋雨的狼崽。
见她出来,他拔腰而起,睫毛投下的暗影掩映空寂的眼神,右眼的泪痣似乎在代替他哭鼻子。
他这样子……
她还能怎么办呢?
今日破戒,夏初浅第二次牵起秋末染的手,先拉着他去洗手间拿吹风机,然后和他密不可分地来到床边,插上插头,让他乖乖坐好不要乱跑。
“我给你吹头发。湿着头发睡容易头痛,搞不好还会面瘫!”她站他面前,抓一抓他的头发,问,“小染,你平时睡觉会湿着头发睡觉吗?”
他默默无言,拗着脖子注视她。
眼神,好像刚从纸箱子里被人抱回来。
“我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