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尽睁眼想了半晌,迷迷糊糊睡去,到半夜忽然惊醒,伸手往身旁一摸,摸到宁承轻的头发。那一缕发丝抓在手中,竟教他心中一荡,忙镇住心神,却满脸通红,明知如此不对,又不舍放手。
他心中擂鼓,不住地想,我要做什么?段大哥将他托付给我,是要我照顾他,看护他,不让他受人迫害,我却对他有了这般遐想,盼能摸摸他头发,将他搂在怀里。可他又不是女子,唉,就算他是女子,难道我就能冒犯他?他,他又在想什么?
这两年多的日子,萧尽对宁承轻好感渐深,却因一路不断遭人追杀逼迫,无暇顾他。此刻暂脱危困,那些隐隐藏在心底的情意、往事历历全都涌上心头。宁承轻割血替他疗毒,在蛇面阎罗面前不顾自己将他身上毒蛇扯去,萧尽心想,我就是为他死了也没什么,可为何又心生邪念?不止亵渎了他,也轻慢了自己。
他暗自自责,小心翼翼将手指从宁承轻的头发上绕开,忽听宁承轻在梦里轻轻梦呓,喊的不是“师兄”和“娘”,反在求饶,不住喊着“不要杀我”。
萧尽不知他梦到谁,又在向谁求饶,但听那一声声哀求,不由满腔都是怜惜之情。宁承轻喊一阵,声音减弱,萧尽替他将被子掖好,他却突然转过身来。
萧尽一惊将手缩回,宁承轻一把抓住他手,不让他动弹。萧尽见他似醒非醒,目光又是凄凉又是惊惧,不禁骇然,心想他究竟醒了没有,还是被梦魇住,可不要惊吓了他。
宁承轻握着萧尽手腕,撑起身低头瞧着。萧尽生怕将他吓醒多有不妥,因此也紧紧盯着他瞧。宁承轻下山后并未碰过丝毫药草药材,可不知为何,萧尽总觉他身上有些淡淡药味,眼见他要倒下忙伸手撑持,手掌碰到他肩膀又觉他如此单薄孱弱,叫人生怜。
宁承轻与他近在咫尺,月光淡淡透窗而过,将他双眼映得如同月下清泉,一张脸庞瘦削了不少,反倒愈加清俊秀美。
他从小在赤刀门长大,一心跟着左天应习武练刀。孟别昔虽是女子,却已心如死灰,绝不表露真情,门派中也无人当她弱质女流看待。萧尽活到二十多岁,哪里懂得男女之情,但食色天性,人皆有之,他对宁承轻原本就有些模模糊糊,这时见他主动亲近,以为是在梦里,虽觉这样不大对劲,却放纵自身心猿意马起来。
宁承轻凝视他片刻,低头一吻。萧尽正迷迷糊糊之际,这一吻立时将他惊醒,心想这是怎么回事,他为何要这样?正想伸手推开,可又哪里舍得。宁承轻道:“你要不愿,就将我推下去。”
萧尽听他说话反而一定,心想原来他醒着,那便不用担心,可他要做什么?他要做的事有什么可问,我自然都愿意。想到这里便道:“我愿意的,为什么要推你下去?”
宁承轻不说话,俯身将他抱住,萧尽一颗心砰砰直跳,正神游天外不知身在何处,忽感剧痛。宁承轻笑而不动,眉眼似在将方才说过的话又再说了一遍“你要不愿,就将我推下去”。他不会武功,又无内力,萧尽随意一掌便能将他扇到地上,但停在这一刻,二人竟然都觉好笑,终是彼此一笑相拥而就。
二人初尝滋味,皆都心潮澎湃。
早上萧尽悄悄起来,想去找店伙置备洗漱热水、早饭饮食,谁知一动,浑身酸痛,比平日练功习武还要疲累。宁承轻却已跑去澡堂洗了澡,梳了头,换上新衣才回来。
萧尽回想昨晚之事,其时迷迷蒙蒙,甘之如饴,静下心回味又深感羞惭,只觉愧对段云山的托付,做下不该做的错事。
宁承轻出门回来,见他神色尴尬,便知他在悔过昨晚之事,于是走过去在他身旁一坐。萧尽闻到他身上水气皂香,脑中又浮现与他温存相爱的情景,不由脸上一红。
宁承轻问道:“你后悔了吗?”
萧尽道:“什么?我没有啊。”
宁承轻道:“那昨晚我们做了什么,你说一遍给我听。”
萧尽瞠目结舌,这如何能说出口。
宁承轻道:“你不肯说,就是觉得丢人,是不是?你若怕疼,下回换换就是。”
萧尽道:“那不好,实在痛得很,你不会武功如何能受得住。”
宁承轻笑道:“这和会不会武功又有什么关系?我只问你喜不喜欢?”
萧尽想了想,两人胶漆相投,自然喜欢得很,便点了点头。
宁承轻道:“既然如此,那从今以后咱们就在一起不可分离,你要死也得先让我知道,更不能不告而别,让我找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