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力好强啊。
她见过这三千铁甲兵的。
千捶百打的精铁,制成全套铁甲披具。
选军中体格最为精悍的将士和最健壮的马,人披铁甲,马披皮甲。既有重甲震慑的威力,又能冲阵如风。
记忆深处,缓缓涌现出大批的眼睛。
铠甲护卫下的人的眼睛,皮甲下露出的马的眼睛,漫山遍野都是,失去了平日温和善意,视线森冷如铁。
她在哪里见过这些铁甲兵?
是在父亲坐镇的朔州大营么?不,每年她都会偷跑几次入关。跟随父亲的将士都认得她,笑脸相迎。
有几次她跟随父亲戍边,偶尔也会遭遇铁甲兵,但这些健儿们都会除甲下马,哗啦啦跪倒一大片,目中满是狂热崇敬,齐声高喊:“见过贺帅!”
她在哪里见过这批视线森冷的铁甲兵?
漫山遍野的铁骑,摆出作战攻击前的阵势。气势如刀锋寒铁,等待冲锋号令。
族人们沿着积雪融化的山野四处奔逃。
母亲手握银鞘弯刀,刀未出鞘,一步步踩着积雪往前,站在山坡上高喊:
“你们贺帅呢?派你们攻打我们部落,却不敢露面?”
“回纥九部不参与你们天子和突厥人的征战!带上你们的兵器和马,滚回龙骨山!”
“叫贺风陵出来说话!”
“啊……”书房里传来喑哑的声响。
谢明裳太久没开口说话了。冲破喉咙的,是一声沙哑低呼。
也不知她此刻的面色如何不对,严陆卿蓦然住嘴,起身惊喊:“娘子!”
谢明裳想提笔写【我无事】,狼毫却从她手中脱出。衣袖仿佛秋日枝头的落叶,无风自动,掀翻了桌上的茶盏镇纸。
啪嗒,茶盏滚落地上,摔得粉碎。
庭院外的声响安静下去,就连嗷嗷哭的顾沛都停下。
片刻后,虚掩的窗牗被从外一把推开。
严陆卿强忍震惊,把谢明裳询问他的字纸取来,展示给主上。
萧挽风站在窗外,视线尖锐而寒冽,盯在纸面黑字上。
【贺风陵,以谋反罪名处斩?】
“娘子询问贺帅的死因,又问起叛国罪名,事关贺帅的身后名,三两句难以定论,臣属便从头说起贺帅生平。这,还未提到死因啊,才说到贺帅战功,娘子突然就……”
谢明裳头痛欲裂,昏沉沉按着额头,身子摇来晃去,在木椅上坐不安稳。
身体晃动越来越大,即将慢慢滑倒去地上时,一双手按住她肩头,把她按坐回去。
掌心干燥而有力,萧挽风的嗓音从她头顶上方传出:
“说得太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