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仪郡主下车道:“我四处转转,待会儿再过来。”领着人随意沿着山道往周围踱去。
谢明裳的目光带暖意,目送好友缓步走远。
她清楚端仪的好意,身为外人自行避开,让她们谢家人方便说话。
她的视线再往后转时,却又没忍住,嘴角撇了撇。
端仪身为郡主之尊都知道避让旁人家中的内务事,身后跟了一路的顾淮……人还跟着呢。
“不许进来。”她抛下一句,领着兰夏鹿鸣当先进门。
时隔半个月再度见面,谢夫人并不和女儿多客气寒暄,拉着她入客房坐下,直截了当道:“长淮巷的河间王府快修缮好了。昨日我去看时,正门已经按王府规制扩建完工,门口正在挂匾。”
“你这次在大长公主府能住几日?能不能拖一拖,住到新王府修缮完工的时候?”
谢明裳摇头:“河间王昨晚去了大长公主府。我只能住两日。明晚傍晚就要随他回去。”
谢夫人露出恼怒的神色,重重一拍几案。
“那混账!你爹临出征前还反复跟我讲,河间王此人行事难以捉摸,或有隐情。有个屁的隐情!”
谢明裳神色微微一动。
“娘别急着着恼。听我说。我最近在他的王府后院遇到的许多情况,和娘心里想的并不同。”
谢明裳附耳过去,在母亲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说起王府后院安插的四双眼睛。
被萧挽风杀鸡儆猴,打得半死扔回宫的章司仪。
说起宫里有来有往、又重新赐下的几双新眼睛。
最近王府持续上演的几场大戏。
“王府后院实在热闹。各方你登台唱罢换我登台,时而在台下看戏,时而粉墨登场,有意思得很。”
谢明裳想起自己身上背着的“关耳房三天不许吃喝”的戏本,没忍住笑了。
“娘别担心我。河间王性子护短,不对我动手。虽然不晓得他在对着哪家对手唱戏,总之,我在他后院吃吃喝喝,反正不吃亏。”
谢夫人瞠目听完,面无表情地开始喝茶。
缭缭升腾的茶香里,谢夫人喝完了整杯佛门酽茶,把茶盏重重一磕:
“不早说,险些气死我!昨夜睡不着磨了半夜的刀,磨刀石都被我磨废一块。”
谢明裳眼睛笑弯成了浅浅的月牙儿。
她从对坐的矮茶案起身,坐到母亲身侧,亲昵挽住母亲的手臂,下巴靠去肩头上。
“谁不知谢门程夫人弓马卓绝,是关外出名的女杰?谁敢欺负娘的女儿,娘横刀拍马,一刀把他劈作两段!”
谢夫人矜持地把女儿揽在怀里:“那是。”
“河间王是个郡王,那又如何,你无需怕他。”
谢夫人压低嗓音:“宗室王的封号,也就在京城管用。从前镇守关外那些年,死在你爹娘刀下的突厥小王,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不瞒你说,前阵子你落在宫里消息全无的那阵子,你爹隔三差五去跪宫门,有个屁用,连御前说得上话的冯喜都见不着。当时为娘已经在暗中筹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