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血肉骨骼一齐溃散,剩下破败的残躯,死不瞑目。
沈昼张大嘴,说不出话,眼里有什么在崩塌,山摧地裂。
半晌,他才伏下身子,哀求地说:“别这么对我,别这么对我。”
“我求你了,你别走好不好?我刚领悟新的剑法,是我自己钻研出来的,叫……叫……”
他想不起来了。
他捂着头,痛苦地回忆。
叫什么?叫什么?
“为什么想不起来?”
“为什么离开我?”
“为什么要把你带走……”
乌云滚过沉闷的雷声,宛若上苍的嘲讽,少年仰起头,眼睛为血色渗透,浸满了浓重的仇恨。
旁边的丛林传出轻微的响动。
少女轻而稳的脚步声响起,沈昼回首,余光跃入一道青色。
陈曦站在那里,脸上神情与平常无异。
沈昼骤缩的瞳孔倒映着她的身影,不可置信地说:“她死的时候,你就一直这么看着?!”
陈曦说:“对。”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你以前喜欢一个木蜻蜓,不管搬多少次家都要带着,有回木蜻蜓丢了,娘连夜为你上山去找,你不记得了吗?”
”我记得,那又怎样?”
陈曦说,“母亲没有抛弃我们,她只是为证道而死,只是做了该做的事。爹和娘都是这样,我以后迟早也会走上一样的路。”
少女未曾绾发,疾风中青丝拂面而过,一滴泪从睫毛下流落,倏忽即逝,沈昼未曾注意,她同样没有。
她道:“我说了,在这个家里不正常的人是你。”
沈昼拼命摇头,他没有责怪她,只是不断地重复:“我知道,我知道……可你不是答应过我吗?你不是说会告诉我吗?!”
“那是骗你的。”
陈曦走近了两步,狂风猎猎,卷动她宽大的青袍如飘摇落叶,但她站得纹丝不动,脊背笔挺如松。
“哥,我不明白。”
她说,“你为什么这么难过?”
……
华灯惊醒了。
她醒来时,眼角还残留一滴泪,那是记忆里沈昼的情绪。
莫大的悲恸如海啸淹没,令她久久不能回神。
外间的烛火燃尽了,室内一片黑暗,窗前月影婆娑,华灯安静地坐了会,眼泪便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