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承轻瞧了他一会儿,忽然伸手去扒他衣领。萧尽虽喜与他玩闹,但也不防刚才还好好说话,忽然又起顽笑之心,便将他拦住道:“时辰还早,我们说会儿话再睡。”
宁承轻手指已摸在他颈上,问道:“你这里的烙伤将赤刀门的血印烫没了,冒充你的人却不知道。你们赤刀门的人几岁才刺那血印在身上?”
萧尽道:“学成刀法,第一回正经出门除恶前才刺印,小的十八九岁,大的不拘年纪只看武功修为如何。”
宁承轻沉吟道:“这人你不认得,或许不是赤刀门的人?”
萧尽道:“近年来义父收了不少弟子,武功都由孟姐姐代传,有些我也只见过一两次,但这人的确十分面生,他到底是谁?”
宁承轻道:“我不知道,只是对唐寒要多提防些。”
萧尽问:“你疑心他什么?”
宁承轻道:“我除了你和师兄,人人都疑心。别人和你喝了两杯酒,你就恨不得把心捧出来,我叫你多提防他罢了。”
萧尽从来听他说话只听一半,什么“除了你和师兄,人人都疑心”,很是高兴,别的都不放心上。
此刻不到二更,两人说了些话又睡了一会儿,等天亮出门经过唐寒住宿的客栈时,不见他的马匹,想必一早就就会账赶路,离开了镇上。
宁承轻又去药铺买了许多药回来,在客栈里捣弄配制,埋头研究昨日黑衣人所中的剧毒。萧尽出去买了酒菜回来,坐在桌边陪他。宁承轻道:“这毒不稀罕,原是从蛇毒中炼出来的,只是用量十分巧妙,若心平气和,不嗔不怒,不喜不悲,行动如常的话不会立刻发作,多则能保数个时辰安然无恙。但若提气运劲,跳转腾挪与人交手,便活不过一炷香功夫。我有个毒性相似的药,名叫静心动意散。”
萧尽道:“一炷香功夫,莫非他在动手前就已中毒,那他自己知不知道?”
宁承轻道:“多半是不知道,知道了还肯去动武杀人?”
萧尽道:“世上也有死士明知不归,从容赴死。”
宁承轻笑道:“你或许是这样的人,这人必然不是,他若能明知不归,从容赴死,何必用这毒药,挥刀自刎、断绝经脉,哪个不比先服了药突然暴毙的好?”
萧尽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十分在理,却实在不明白其中玄机。
宁承轻道:“想不明白就算了,这事也不用你操心,我不过提醒你姓唐的来历不明,无事献殷情,一路上还需谨慎。他有意要我们去庐阳参加什么比武大会,到了那里更不能大意,说不定有你想不到的大事发生。”
萧尽问道:“什么事?”
宁承轻道:“说了是想不到的大事,眼下怎么知道,总之你防着姓唐的一些,倒是那曲敖至情至性,值得深交。”
萧尽道:“曲大哥的确是仁人义士,咱们早些到滁州盼能和他再见。”
宁承轻见他事不挂心,便有天大的委屈也能放下自处,偏偏自己就喜欢他心胸阔朗,万事不萦,从不愁眉苦脸的性子,心道那些烦恼琐事我来想就是,只盼他每天都这么开开心心地陪着我,想了一会儿,又兀自细思起黑衣人的事来。
接着几日,他与萧尽仍旧四处游玩。二人走得越远,留下的记号越多,却始终不见段云山见到赶来会合。萧尽只说段大哥受了重伤,也需日子静养,不知被谁救起,或是投靠了哪一家农家猎户养伤,过一阵子伤好了自然会追上。
平日在野外,萧尽也试着呼唤金角银角,一狼一狗不知是在山里遇险还是走丢了,唤来唤去总不现身,萧尽闷闷不乐,却也只得作罢。
慢慢走了有大半月,已近庐阳地界,离比武大会尚有四五日,路上江湖人多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