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妹小声说。
冯春霞纠正道:“是米汤哦。”
“不是,不是,奶奶,奶奶。”
五妹着急的摆手,妈妈教育她不能说谎,她要说实话。
冯春霞好笑,也没心情纠正她,她现在只想躺下,躺着不费力气,能舒服些。
“是奶粉,你舒家婶子给的,说是今越让送来的。”
“她看咱们小六可怜,说总吃米汤没营养,让你转告孩子爸,想想办法,再苦再累不能苦孩子。”
冯春霞一愣,心里先是暖暖的,今越这孩子现在怎么有点别扭,以前喜欢就是喜欢,高兴就是高兴,现在脸上崩得紧紧的,好像很不好说话,可心还是一样软。
继而又是心酸,她也知道奶粉比米汤好,可他们没钱买啊。
“她们给了罐头瓶里小半罐呢,够喝三顿的,待会儿你带回去,给孩子喝上,赶紧让她爸弄点奶粉票。”
在老人家心里,女婿是干部,干部怎么可能找不来奶粉票?只不过是不够上心罢了,觉得是丫头,就跟前面五个丫头一样随便养养就行。
丈母娘对这个女婿是有怨气的,就像今越说的那样,孩子是他让春霞怀的,不是他爹妈让春霞怀的,别啥事都往老人身上推。
冯春霞想解释几句,可忽然觉得很累。她一直在丈夫和父母之间充当和事佬,一直在替丈夫解释,十多年了,她也累了。
冯家老两口对视一眼,暗暗叹气,他们也不是说女婿不好,女婿好,对春霞体贴,也会带孩子做家务,还会为了春霞跟父母对抗,对丈人丈母娘也孝顺,可好像又不够好,让春霞左一个右一个的生,身体都生垮了。
连今越一个未婚小姑娘都懂的道理,他们自然也知道。
唉,说到底,他这么积极,不也是想要儿子吗?
舒家这边,今越坐在窗前思索,脉象和症状完全相反的时候,应该以哪个为准,大多数时候是以脉象为准,脉象不会骗人,但今越上辈子也遇到过脉象不准的时候,差点误诊。
她总觉得,冯春霞的病情,需要再琢磨琢磨。
“今越,你帮妈看着点炉子里的火,我出去上个厕所。”
炉子上熬着一锅红豆,不知道舒文明从哪儿弄来的,说想吃豆沙包子,赵婉秋打算先熬点豆沙,用来包包子。
也不知道这三个孩子怎么回事,自从今越给他们买了皮鞋,文明和文韵也开始陆陆续续往家里买东西,有时候是一兜子坏了一点点的苹果,把坏的地方剜掉也能吃;有时候是几双橡胶手套,说是单位发的,冬天给她戴着洗碗洗衣服不冻手。
今越也怕红豆溢出来,干脆去炉子旁守着搅,赵婉秋动作很快,五分钟不到就回来了,先在屋檐下洗干净手,嘴里还念叨着:“春霞真奇怪。”
但今越没听见她念叨的话,而是回自个儿屋找书。上次从医学院借来的书已经看完,但她还是想再看一遍,从中找点思路。
兄妹三人住一间小屋子实在是不方便,她回来后舒老师托人买了钢条和木板,又请赵大叔帮忙焊接了一个简易的上下床,一直到前几天才把所有材料东拼西凑的找齐,今越这才勉强有了一张独立的完全属于自己的床。
从小到大,她都是跟舒文韵睡一张床,冬天挤着倒是暖和,但醒来腰酸背痛,夏天那就惨了,加上舒文明那边的气味,整个屋子又臭又热。
想开窗吧,又有蚊子,不开窗吧,又像蒸馒头。
舒文明其实不是不讲卫生,他每天都刷牙洗脚,夏天更是每天冲凉水澡,但屋子实在太小了,三个正值壮年的、新陈代谢最快的男女混住,莫名其妙就臭了。
今越觉得,以前自己错怪二哥了,她直到住进知青点才懂这个道理。
晚上,今越去冯家告诉他们,她确实还没想出什么思路,春霞姐要是忙的话可以先回家,她想几天,到时候不管有没有思路都会去家里帮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