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上游人摩肩接踵,笑语喧哗,争相眺望。
桥下水波漾着喧闹的人声,漾着桥上晃动的人影,也漾着远处宝津楼上的猎猎旌旗。
宝津楼高耸入云,金顶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楼前禁军仪仗肃立,甲胄灿然如银,手中枪矛俨然银样枪头,凛凛闪耀,这虚张的威风,倒似为即将到来的水嬉先奏一曲金石的序章。
果然,龙舟竞发如箭,朱漆船头劈开碧波,水手们赤膊摇桨,筋肉随动作鼓动,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鼓声如雷,激得水花飞溅,桨叶起落翻腾,水纹急促地扩散开去,如同金明池骤然急促的心跳。
另一处,水秋千高高悬于水面之上,艺人身姿轻灵,仿佛借得神助,倏忽荡到最高点,刹那间凌空翻转,再如鱼儿般矫捷入水。
只听见“哗啦”一声响,水花四溅如碎玉,池水仿佛张开臂膀温柔地接纳了他。四周爆发的喝彩声,惊得池边柳枝也颤了几颤。
战船演习紧随其后,船头船尾的兵卒们奋力摇橹,船行如风,在池心穿梭。
突然,一船中炮起火,烈焰腾空,浓烟滚滚,船上人影纷纷跃入水中,动作整齐划一,连那姿态都似曾排练无数遍。原来并非真火,乃是预先埋设的药发傀儡之戏罢了,不过一场盛大的幻术。
水与火的假意交锋,兵戈的虚张声势,不过为博君王一粲。看台上叫好如雷,池中却只余几缕青烟,袅袅然散入晴空。
完颜金弹子沿池徐行,鼻端尽是人间烟火气;这次他在金明池上安营扎寨,奉行完颜宗翰一道重要指令“不能伤害附近百姓和商贩,改以前的杀戮手段为安抚慰藉——金兵也得争取民心,”
酒肆里新开坛的杏花酿香气清冽,混着摊贩担子上炙烤猪肉的浓香,诱得人喉头发紧。
贵胄女眷车驾所过之处,又留下阵阵沉香幽韵。
耳畔,教坊司的琵琶清越婉转,卖花郎悠长的叫卖声如春水般在人群中流淌。喧哗声里,完颜金弹子独见水中倒影:朱栏碧水、画舫游人、楼阁旌旗……浮光掠影,宛如一个朝代在波心投下的幻象。
暮色渐合,人潮如退潮般缓缓散去,池畔喧嚣渐次消歇。
九曲桥的朱红栏杆隐入幽蓝的暮色里,唯余一池水幽深如墨。白日里漂浮于水面的花瓣,此时失却了颜色,如墨点般散落着。几艘画舫孤零零地泊在岸边,在晚风中轻轻摇晃,如同被遗忘的旧梦。
池水寂寂,它曾照过满城繁华、万民喧嚣,亦曾照见楼台巍峨、龙舟竞渡,终将照见自身如何缓缓干涸,直至被填平造起宫室。
但此刻的波心,只盛着沉默而深沉的暮色,收容了白日所有浮动的倒影,又轻轻摇碎了它们——这水面,终究只是历史的巨镜里瞬息幻灭的一滴露珠罢了。
完颜金弹子惬意地欣赏着金明池的美景,却听营寨里骚动起来;似有宋军冲杀进来。
完颜金弹子差点惊掉下巴骨,心中急剧地嘀咕:“宋军怎么会出现在金明池中军大寨,这么说他们已经拿下城西的万胜门、阖闾门!”
完颜金弹子不敢多想,慌忙跑回自己寝帐拎起兵器“镔铁紫金锤”;又从马厩中牵出黑骏马骑了,向人声沸鼎的中军大寨冲杀过去。
完颜金弹子未行多远,便见空中出现一个“飞人”;却是戚秦、谢时两员少年将军施展“鹞子飞旋功”向他袭来。
完颜金弹子被戚秦和谢时的鹞子飞旋功蹬下马去。
赵仁吉喊了一声:“戚秦、谢时二将退后,叫赵仁吉来结果这厮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