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睡过去了。
睡得再次睁开眼都没了力气,使劲全身解数才将黏着沉重的上下眼皮撕开一条缝。
随着这条缝打开,光照了进来,眼皮又重新变得轻松起来,迷茫的视线里渐渐聚焦成一幅画面。
他右下方的单人沙发上,穿着毛线衣和长裙的中年女人正熟练地织着毛衣,时不时看两眼电视机播放的肥皂剧。
茶几上的盘子里摆着零食和水果,阳光从客厅阳台上斜斜落在瓷砖上,金黄璀璨的一大片。
前川理仁的心脏从未如此剧烈的、猛地鼓动起来。
他撑着手臂从沙发上坐起来,像在看着一场遥不可及的美梦,以为自己很大声、却只是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哽咽的呼唤:“……妈?”
母亲便回过头来,被他的表情惊了一下,放下毛线走过来,在他背上用力抚了几下,像是把那些不好的情绪都粗糙的赶走了:“做噩梦了?不怕啊。”
“嗯。”前川理仁抱住妈妈,把脸埋在她肩膀上。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做过了。可这一切都真实的让他想哭,连声音里都带了点不自觉的撒娇,“做了个超可怕的梦。”
“梦都是假的,等会儿去洗把脸清醒一下,吃点东西就好了。”妈妈摸摸儿子的头发,“马上就二十岁了,是大人了,可不能再这么跟妈妈撒娇了。”
前川理仁先是摇头,又是点头,想要说些什么。可他说不出话来,喉咙被哽咽堵住,脸上糊满了泪水。
这是他的家。
他的亲人。
他回来了。
-
前川理仁的生活重回正轨。
得感谢降谷零之前帮忙纠正心态,不然这一时之间哪怕重新有了牵挂,想要马上调整过来也没那么简单。
学业上遭遇了一点小麻烦:之前学的东西他都快忘光了。
好在还有基础,请了一段时间假,找了个家教老师补课,硬是一天学习十六个小时,短时间内补得差不多了,重返校园才没弄出什么岔子。
那个还没绝交的好友他渐渐疏远了,在没有奇怪体质的情况下很简单。人与人之间的往来都是相互的,他冷淡些,对方便察觉到意思了,也不愿一直用热脸贴冷屁股。
至于其他的曾想杀他的人,要么只是普通的不熟的追求者,要么是还没认识的人,没必要特意做些什么就再无交集了。
前川理仁也想过这是那个声音好心多添上的筹码,还是特意为他策划的一场盛大的梦,只为享受最后破灭时他的绝望。
从对方的表现上来看,很大可能是前者。
但不论是哪个,他都会好好生活的。
这天,回家的前川理仁走在街道上。
傍晚时分,阴沉沉的天空等不及似的下起了雨,没带伞的前川理仁连忙把书裹进衣服里保护起来,朝着家里跑。
他远远瞧见前面有个人打着伞,正朝他这个方向跑来。
看路线两人也不会撞上,但他还是往侧边避了避,却被拉住了胳膊,浇个落汤鸡的暴雨也被撑起的伞隔绝在外。
充满雨水带走尘埃与干燥的清新气息中,被伞笼罩着的小小空间里,金发深肤青年用手帕为他擦去脸上的雨水,唇角带着笑。
“先生,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有兴趣听我说一个长得连轻小说书名都比不过的故事吗?”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