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看她,因为逆着光,表情有些看不清。
姜皙说:“你叫什么名字?”
她终于开口了,声音轻轻的,娇娇的,像不谙世事的小孩。
许城站在逆光的地方,发现她这个人,从头到脚哪怕是到声音,都和他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他说:“许城。”
她说:“诚实的诚?”
他摇了下头,告诉她:“城门失火的城。”
后来,姜皙发现,其实结局在一开始就写好了。他不诚实,而她是殃及的池鱼。
许城从窗边挪开,初夏的阳光复而洒在姜皙脸上,明亮而热烈。
他指着她画架面前的一张高脚凳,说:“我坐这儿?”
“嗯。”姜皙心跳得很快,尝试着人生中第一次与陌生人自由地聊天,第一次试着用玩笑的语气,问,“检查完毕,同意给我画了吗?”
许城表情微讶,明白过来,倏尔一笑,说:“你觉得呢?”
许是他低笑的嗓音太醇,许是终究不习惯这样的交流,她长长的睫毛轻颤着又垂下去了,胡乱摸过来铅笔和小刀,多此一举地削着。
心跳好不容易平复些,许城那边有了轻微的响动。
姜皙抬头,正好撞见许城掀衣脱下T恤,看着瘦,底下竟是一排腹肌,轮廓清晰却又不会过分。他扔掉T恤,解开牛仔裤纽扣,拉下拉链,连同里裤一道脱了个干净。
他姿态相当随意放松,坐在高脚凳上,一腿微屈,一腿伸直,像个完美的石膏模特。只是,那却是比石膏要大许多。
姜皙张着口,结着舌,绯绯红的火从脸颊烧到了耳朵尖尖。
许城一副意外的样子,挑了挑眉,说:“以前没画过?”
姜皙结巴了两下,撒了谎:“画过。”
她明显是个不会撒谎的人,表情和动作轻易就出卖了她。
许城尽收眼底,叹:“那就是觉得我不好看。”
姜皙赶紧摆手,小声辩解:“好看的……”
话说出口,他粲然一笑,她面红耳更赤。
那天,她画了他一个下午。
起笔的时候,脸红扑扑的,目光飞速在他的身体和她的画布上移动。但打完底稿开始调色,她便专注到了画作中。
画他的脸时,她无数次直视他的眼睛,仿佛用目光勾勒着他深邃的眉眼,起伏的鼻梁,轻薄的嘴唇。
他坐在那儿,很静,连眼神都很冷静,和没坐下前判若两人。
她在观察他,他亦在观察她。
江州人皆说,姜家坏事做尽,报应之下生了有病有疾的一儿一女,姜皙和姜添。姜成辉只爱大儿子姜淮,对这对有缺陷的儿女很忌讳,关在宅子里深居简出,几乎与世隔绝。
但又有人说,哪是他生的啊。姜成辉老婆生下儿子后,后头几个全部流产。有年路过福利院,进去做做慈善模样,居然破天荒发了善心,领回了两个残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