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穿过会所室内的曲廊,还没到侍者提及的松雪苑,顾意浓就瞧见一张眼熟的面孔——Ezio,美国人,有四分之一意大利血统,曾被她哥哥戏称为原奕迟的鬼佬随从。
Ezio是原奕迟派来迎她的。
对方依旧穿着剪裁简约的西装,礼貌地向她低首示意后,便用不太流利的中文,对侍者说道:“我带这位小姐过去就可以。”
一路无言。
会所的面积,比顾意浓想得还要大。
视线尽头,有扇圆月状的落地窗,极富中式意趣地借了私人园林的雪景,恰好能将远处重檐红瓦的钟楼尽收眼底,古松寒柏疏影横斜,高低错落地挤挨在一处。
玻璃刚擦过,干净又澄透。
遥遥地映出她和Ezio愈走愈近的身影,外边安置的几处灯光颇有巧思,不过分明亮,但有烧灯续昼的情致。
又绕过一处玄关桌。
上边摆了个归山来盆栽,后面立了扇款彩的黑漆乌木屏风,银箔,戗金,螺钿在吊灯下泛着熠熠的辉芒,也低调地彰显着其工艺的考究与繁复。
顾意浓这才想起,这会所准确来说,是刘思呈那个董事长叔叔的私产,屏风是他从伦敦的拍卖行买回来的,价值近亿,十七到十八世纪时,欧洲贵族很喜欢东方风格的家具,这屏风便是清王朝专门出口到海外的奢侈商品。
刚才失控的心跳早已平复。
不用多猜,还没到约定的十点,陈叔就等不及给她哥哥通风报信了。
对方远在宁市,便嘱托原奕迟来帮他处理刘思呈和她的事。
巧的是,原弈迟今晚恰好在这儿跟人谈事。
走进松雪苑。
Ezio主动退了出去,刘思呈没落座,显然也刚到,不知所措地看向顾意浓。
顾意浓如看戏般,瞅着他典型的二代嘴脸,在外逞风光,在内撞见家里真正的掌权人,就是个大气都不敢喘的孙子。
还没来得及收敛嘲弄的心思。
便觉头顶有些发麻,坐主位的人明显觉察到这处的声响。
男人转过头,看往这边的方向,穿着剪裁考究的西装,平驳领的,简约的两件式,目光如有实质,歇落在顾意浓的身上。
刚还在同人谈笑。
态度可以说是平和。
但随意的一个瞥视,却让她心脏莫名发慌,后脊梁也不由自主地绷紧,像被捕食者用视线攫获住,危险的气息无声无响,蔓延开来。
面容清丽的女侍者递来一杯茶。
男人伸手接过,肘弯处的面料泛起几道自然的褶皱,视线向下延伸,衬衫袖角刚好覆过腕部,以及那块昂贵的腕表。
出席私人场合时,他习惯穿意式的西装,这种西装会撤掉垫肩和修饰身材的设计,但即使如此,依旧能窥见成年男性隆美有型的肌理。
原弈迟微微歪头,眼神平淡无波,示意她坐到他身旁的位置,又收回视线,仍然持握着月白色的汝窑裂纹茶杯,指节骨感而分明,手背泛起几根明显的青色静脉,充斥着力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