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十五年,又岂是十年生聚,可以形容。
人生有几个十五年,自己半生心血都化作了熙河路的水渠和粮田了。
这田亩和水渠,就好比一个巨人身上筋骨和血脉。
何灌继续前去,但见戍堡中炊烟袅袅,戍卒家眷正舂米酿酒。
堡外番童追逐,田亩边就是社学,汉蕃学子正在诵读着《千字文》。
何灌忍不住道:“当年章侍中主持筑此堡寨时,朝中还有人讥讽“徒耗钱粮”。而今商旅夜行不持刃,羌人争送子弟入学堂。这才是真正的太平气象”
正言语间,忽一队骑兵行来。
何灌见到对方立即翻身下马,抱拳行礼
“王经略!”
“仲源兄!”
对方真是熙河路经略使王厚。
来人正是熙河路经略使王厚。只见他一身锦袍玉带,虽为武将却透着几分儒雅,只是边塞的风霜已在他眉宇间刻下深深印记,举手投足间尽显边帅威仪。
王厚见到何灌,当即大笑着上前相拥,二人久别重逢,眼底都闪着激动的泪光。
“走入城我给你接风,你好会挑日子,今日我娶了第十二个婆姨的日子。”
“十二个?”何灌大吃一惊。
兰州城头,赤旗猎猎作响,守军甲胄在晨光中熠熠生辉。自章越推行浅攻进筑之策以来,熙河路历经十年生聚,早已不复当年烽火连天之景,俨然成为大宋西北的一颗明珠,塞上江南。
忽然城南校场传来震天喝彩。何灌循声望去,但见军民同乐,好一派盛世气象。
“好!“
只见校场中番汉青年同场角力,一名汉家少年一个漂亮的背摔,将吐蕃壮汉掀翻在地。围观军民无论族属,皆击掌叫好。不少白发番酋如今也身着汉式棉服,学着汉人打扮。
二人并辔而行,王厚挥鞭指点道:“还记得当年家父向先帝献平戎策的旧事吗?“
“已是二十年前了!”
王厚道:“当时章公与我爹道,归根结底不过三合二字——合并、合俗、合法!七分安抚,三分诏讨。”
说到这里,他马鞭遥指眼前景象,豪迈道:“而今,我做到了!熙河路大小蕃民,皆已改土归流,尽在我大宋治下!“
何灌憧憬着年轻的章越和王韶在殿上陈词殿上献策天子,决定了大宋二十年战略方向。
何灌对王厚道:“经略使不忘先父之志啊!”
王厚看了一眼远方道:“二十年!”
“当年侍中与爹爹一起出通远军,奋战都了二十余年,为大宋开边五千里!”
“去年我路过巩州,那时还不是叫通远军,而是古渭寨。”
“当年爹爹带我至熙河路时第一年时,在这小寨子旁给我种下了一株柳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