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哪里,这不就在这儿呢吗?哪里又用如此费事呢。”陆珩舟大步走了过去,想要拂开裴瑛,“玄则你走开就好了。”
“你说底下这个吗?”裴瑛侧过身来,顺势蹲下,握住他的下颌,将满脸血污的人脸抬了起来,让陆珩舟看。
陆珩舟赶忙低头去看,就见底下的人已然成了血人,底下冰冷的白雪也成了不断流淌着血水。
“这是温珩?”
陆珩舟脑海里的温珩乃是艳丽桃花带露浓的人物,长伴帝侧众人歆羡,那日春风正好,官至散骑常侍一身锦衣的温小公子打马走在御撵之后,一路繁花叶绿他便是金光灼灼,陆珩舟一眼便看见了温珩。
可眼前的人披头散发满身血污,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纵横交错不知几多,如此狼狈的人,陆珩舟无论如何都无法与昔日的温小公子联系上。
“丞相可以叫他一声,他若答应,自然就是温小公子了。”
修长如玉的手沾了那人的血污,像是点染了斑驳的红梅一般。
“本相问你一句,你可是温珩温重明?”
那人却并未说话,只有裸露的血肉在汩汩流出鲜血来。
陆珩舟又往前看了看,可是那人凌乱的发丝被黏腻的鲜血所粘连在一起挡在面前,让陆珩舟看不清。
可若他再细看一番,便会发现裴瑛的手正抵在他的咽喉之处,只轻微用力,便会捏断他的喉咙。
“如此血腥污秽之处,丞相一贯处在高雅之堂,想必定然看不惯罢。”
裴瑛眼神示意左右,便有侍卫过来继续压制着陆珩舟。
他往前走过,顺手结果侍卫递过来的手帕,仔细地将手指上的血污揩去。
“本相什么场面没见过,也是刀山火海滚过一圈的人物,区区此等景象,如何会看不惯。”
“丞相的话,在下谨受教了。”
裴瑛恭敬地一拱手。
冷风游窜在回廊里,而后到了庭院中,吹得风灯摇晃,带得灯影变幻无常。
“听说……”陆珩舟顿了顿,方才压低了声音,“你找到了那个潜逃的要犯了?”
裴瑛再度疑惑起来,而后又是一笑,“是吗?倒是未曾听消息传过来,想必消息也在来的路上了罢。最近雪重,各方的消息未免会延宕几日,不是吗?”
陆珩舟闻言,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是么,是么。”
“毕竟当初清算被挪用的百万金都用了数月,抓着一个人却用了七年,实在太长了些。”裴瑛感慨道,“黄河决口,发十万人而无功,又百万金用于堵塞决口却不翼而飞,似乎真的是老天不叫黄河堵上。”
“当时匈奴压迫边疆太甚朝廷无力再顾黄河,也幸得丞相挺身而出,方解陛下朝廷于两难之中。”
“现在每每想来,还是感慨丞相深明大义。”
裴瑛的话顿时叫陆珩舟出了一身冷汗,却又强忍着恐惧笑了起来,只是笑的时候嘴角都在不可控制地抽搐着。
“哪里哪里,裴大人实在过誉了。”
“是丞相太过自谦了。”裴瑛转过身来,冷风迎面吹着,鬓角落下的发丝迎风飞着,他又微微侧过头去,将目光落在陆珩舟身上,无声地将他所有或激烈或细微的表情变化收入眼中。
而就在此时,一声剧烈的吼叫却打破了冰冷缺凝固着的气氛。
“我是温珩,你们岂敢放肆!”
陆珩舟立马警觉,大踏步走了过来,而温珩则一个滚地借势滚到了陆珩舟身后,同时陆珩舟立即抬手,便有金吾卫踏踏列队而来,火把晃晃犹如长龙,一时火光雪光相交映,大有冰火两重天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