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燃愣了愣:“我为何不能来学宫?”
檐下滴落宿夜的积雨,再顺着油绿的芭蕉叶溅落水洼,廊下卷帘轻轻摇动,沈荔的声音在古朴清雅的庭中显得十分空幽:“是学宫里,还有殿下未曾杀完的人吗?”
萧燃缓缓眯睎眼眸,总算确认了症结所在。
“你在为这事生气?”
这两日,萧燃已经尽可能的不在她面前出现,自认为给足了她平复心情的空间,“因为本王未更衣沐浴便入内室,弄脏了房间?还是说吓到你了?”
沈荔凝眉:“不是。”
“那就是杀了你的学生,没给你面子?”
萧燃眸色凌寒,无甚表情道,“柳家和你那女学生不同,这是两码事。”
“不是让你徇私,而是……”
沈荔看着萧燃背后那块刻有“博学于文,约之以礼;日新其德,止于至善”两行大字的石碑,想起他借口“明礼修身”蛰伏学宫、戏耍猎物的这些时日,只觉莫大的讽刺。
无论寝室里赤诚的安慰,还是墙头俊美耀目的爽朗少年,皆只是阳光下易碎的幻觉罢了,她却险些当了真。
沈荔不再争执,抿着唇转身,身后的脚步声很快追了上来。
“沈荔,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我无话可说。”
沈荔静静凝视拦在面前的高大身躯,问道,“郡王还有什么事吗?”
“……”
萧燃低头看她,浓重的长眉紧皱,强压着闷气道,“月初休沐,你随我入宫一趟。”
沈荔并未问及是何事,想也不想道:“此次休沐要集中批阅月旦试的考卷,我抽不出身。”
“那等你阅毕题卷,晚膳时分再来接……”
“不必了,会很晚。”
无非是“傅母朱氏施压、演琴瑟和鸣”那一套,沈荔已无力应对。那晚的血腥气刺得她喉咙发痒,在感到旧疾复发的窒息前,她只想离萧燃远些。
萧燃在她面前连寻两次台阶无果,便也不再说话,只沉着轮廓分明的一张俊脸伫立云影下,看她头也不回地离去。
心中没由来一阵烦闷。
“……不太妙啊。”
路过的崔妤远远观望,一脸惊悚,“上一个被他如此盯梢的人,已成了刀下亡魂。”
……
月旦试后的休沐,只是哄骗学宫夫子的谎言罢了。
辰正时分,太学与国子学的典学已各自驾着牛车,将各宫学生月旦试同考的糊名题卷送至教司署,供博士、夫子们交错批阅。
题卷皆被遮去了所属学宫与姓名,为的便是公平公正,检验两宫教学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