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大人是怕黔首不再任人鱼肉吧?”
杜衡突然冷笑,这个素来圆滑的民司官员此刻像换了个人:“密信第三卷写得清楚——‘修行民用化需配合新田政’,建议将荒地开垦与减税挂钩,抑制豪强兼并……”
元武忽然抬手,争吵声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倏然落在密信某处,那里用朱砂勾勒着奇怪的图表,线条起伏如同剑痕。
“墨师,解释这个‘生产函数’。”
老人眼中有精芒闪过:“此图以真元投入为横轴,物质产出为纵轴。寻常认知里二者该是直线——”他指尖青芒化作曲线,“但密信指出,当修行技术突破临界点……”曲线突然陡升,“产出将呈十倍暴涨!”
“墨老所言,实是点出了此信的精华!此图……”朝议队列的最前方,气息温和、给人容易倾述和结交之感、可实际上却是大权在握的李相,也开口发出了属于自己这一派的意见。
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一丝凝重与敬畏:“意味着,当修行之力真正融入民生百业,大秦的国力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李相缓缓转身,面向群臣,继续说道:“陛下,诸位大人,微臣以为,这‘生产函数’之说,绝非空穴来风。试想,若我大秦百姓皆能习得基础吐纳之术,身体康健,气力过人,那么农耕之时,可耐更多辛劳,收成自然倍增;工匠造物,亦能以真元助力,事半功倍,所制之器,必更精良耐用;至于行商之人,身负修为,路途之中可抵御盗匪侵扰,货物周转亦能加快,商贸繁荣指日可待。”
“而这些,还只是初步之效。”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当真元之力与民生百业深度融合,达到所谓‘临界点’之时,那产出的暴涨,将远超我等今日之想象!‘民力即国力,修行不应独侍兵戈’,此言不虚矣!”
听得李相激昂的发言,元武指节叩击着龙椅扶手,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群臣。
他能看见兵司将领眼中的迟疑不决,工司官员脸上的狂热,世家重臣绷紧的脊背。
那卷密信就像投入深潭的陨铁,正在搅动沉积百年的淤泥。
“陛下!”周延年不顾手臂灼痛,再度出列,重重叩首:“此乃动摇国本之策!若人人皆可修行,谁还愿安心种田?若是匠人都去学符纹锻造,军械制造还怎么……“
“周大人多虑了。”
沉默许久的横山许侯突然开口,这位出身贫寒的将领从甲胄夹层抽出了张崭新的纸片:“这是本侯在第二次检查受灾村落,返程时发现的。”
纸上画着奇怪的机械,齿轮咬合间隐约可见符纹流转。
“密信第五卷提到的‘符纹织机’,用最基础的聚灵阵驱动。”
许侯声如闷雷:“末将令军中匠师试制,半个时辰织出百匹素锦。”
他微眯着的目光扫过神色震颤的工造司官员,“这能抵得上官营织坊中的多少名熟练织工?”
“此人……竟还是个器道奇才?先是献上那‘养生练体诀’,又将这般精巧符器图纸相赠……”墨守城很是直言不讳地道:“老臣在想,这样为大秦做出巨大贡献的人物,是否真得归入传统的‘逆贼’之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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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长陵最睿智的人之一,他知道自己去想很遥远的将来有些没有意义,巴山剑场跟元武、郑袖之间的血仇,或许将延续至不知多少年后,直至双方彻底决出胜负。
而在那时候,自己多半早已老迈死去。
不过,从长远的角度来看,守了一辈子“城”的墨守城,终究不愿意见到已经如此强大,已经百姓安居乐业的一个王朝将来叵测的命运,若是往后真起了冲突,最好也不要牵扯到太多人。
而赵青现在表露出来的态度,却不禁让人联想到,猜想看上去代表着巴山剑场的对方,是想暂时搁置过去的恩恩怨怨,谋求以温和怀柔,或者说,不广泛牵扯旁人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
考虑到巴山“余孽”们本也都是秦人,且大多为了大秦王朝的强盛投入了满腔热血,历经无数牺牲才建设起的繁荣之世,又怎会轻易舍得行之破坏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