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故臣俯身于君,妇受制于郎,也是古来如此,合与不合的,不都得凑合往下过。
斗移星转,月褪霞浓,第二日一早,谢府底下便套好了马车在南角门处等着。
防止纤云哭闹不肯休,崔婉刻意没叫她,独自往谢老夫人院里相候一并用了早膳,帮着打点行囊穿衣装扮。
停云是要穿来时那套沉色襦裙的,崔婉道:“这几日已是下霜了,你你又是从暖处往山上凉处去,那个可是有些单薄了。”
偏脸往外看,推开的窗户框里,几枝将开未开的檀香梅花苞上浮着白蒙蒙碎点,是下霜了,停云点头称好。
女使将备好的红穿花凤锦裙捋顺给停云换上,又在外套了个中明狮子绣球袄,紫狐皮子滚的边儿。
如此一身秾艳晃晃,跟个金光乱冒带橘红的曙雀似的,举手投足就要飞到天上去,和晨霞融成一个色来。
谢老夫人双眼弯弯,打量一阵笑道:“是了,姐儿小时候穿衣行衫,就该亮着挑,这样好看。
不过,艳则艳,贵气不足,身上空空的,压不住衣裳,白叫人做个衣架子,不是衣裳衬人了。”
她寻思道:“该拿个物件配着,就好了。”
底下丫鬟拿来些比划,笑言“该是昨儿个张太夫人送的那项圈正合适呢”。
本是已经收拾在行囊里了,停云嘟嘴要说犯不着,反正回去观子也摘的,这儿没开口,丫鬟已跑着去拿了。
她改而瘪了瘪嘴,任由挂到了脖子上。
是很合适,翠生生的一弯,划过中明色襟袄,宛如三四月太阳晒着卷舒初成新叶,灵巧又烂漫。
忙忙碌碌里,谢府几个哥儿来与谢老夫人问安,倒是与停云撞了个照面。
她一门心思要回去,又少见外头哥儿,且听崔婉指着各自通了个姓名微福身算是问好,随后便谁也顾不上谁。
又得谢老夫人叮嘱几句,崔婉拉着停云出了府门,随后上了马车往城南万安寺方向。
这一趟只车夫和两个小丫鬟相随,一行至京中大街,停云随即将窗帘掀开近半。
街上男女老幼吹糖卖艺,贩夫走卒挑花掸火,样样有趣,嘈杂声里,是范府的马车缓缓往谢府去。
谢简早朝未归,几个哥儿难得自在,虽捧了书卷,实则心不在圣贤,较小的谢予更是只顾得和纤云逗着玩。
猛听来人说安乐公生疾,要谢家几个哥儿自行决定是否再去范家求学,崔婉立时大惊。
回想想昨儿个去范府为客,还见安乐公神色奕奕颇有些老而弥坚,怎么今日就。。。。。
她不敢擅作决定,连忙亲自告与谢老夫人,谢老夫人沉思一阵道:“天有不测风云,老来病多,是他的命数。
只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该备些薄礼,上门问候,岂有不登范府门楣的。
既是要登门,匆匆去匆匆回,平白惹范中书家里不快,好似人家没养几个好先生一样。
索性就,再学些日子吧。”末了谢老夫人淡淡加得一句:“晚间问过郎君一声,哥儿学业惯来是他瞧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