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必。”裴靖逸更放肆地一扯缰绳,“下官不喜欢京城的小娘子。”
顾怀玉没什么精神,懒洋洋地开口:“哦?”
裴靖逸盯着纱帘后清瘦的人影,忽然放低嗓音,“京城的小娘子瞧着弱不禁风的,但心狠手辣,满腹阴毒,下官惹不起。”
“裴将军还算是有自知之明。”
顾怀玉抬起一根手指,轻轻抵在裴靖逸的鼻尖,将人向后推。
裴靖逸骤然屏住呼吸。
对方袖间那抹冷香如游丝般钻入鼻腔,他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
跨下战马似乎察觉到他的异状,不安地扬蹄后退两步,马蹄铁在青石板上踏出清脆声响。
“工部二十万棉,肥了相府金库!”
一声怒喝骤然划破街道的寂静。
顾怀玉眉梢未动,唯有指尖轻微一顿。
裴靖逸眯眼,侧头看去,数十名青衫举子拦在车驾前,为首之人振臂高呼:“顾瑜!你敢当面对质吗?!”
人群越聚越多,有人厉声附和:“顾瑜贪墨棉花,江州百姓冻死街头!”
声音洪亮,响彻长街,连两侧茶楼百姓都推开窗观望。
铁鹰卫“唰”地拔刀,寒光凛冽,却不敢贸然上前,这些是来考科举的举子,若伤了他们,明日天下士林的口水就能淹了顾相府。
这些举子敢如此放肆,正是吃准了“法不责众”的道理,三五人闹事尚可秋后算账,但数十名赴考举子联名请命,便是顾相权势滔天也难以下手。
更何况其中不乏世家子弟,若真闹出人命——那岂不是更好?
裴靖逸瞧得兴致勃勃,喉咙里滚出一声低笑:“顾相,您的麻烦来了。”
顾怀玉指尖在隐隐作痛的眉心点了点,半响后从纱帘里探出手勾了勾。
铁鹰卫的统领俯首听命。
只听一声极轻的命令:“绕道。”
铁鹰卫统领一怔,下意识望向那群激愤的举子。
顾怀玉的指尖已经收回帘内,“怎么,本相的话需要说第二遍?”
统领顿时冷汗涔涔,连忙挥手示意仪仗转向。
裴靖逸勒马而立,饶有兴趣瞧着这一幕。
马蹄铁在青石板上踏出凌乱的脆响,车驾竟真就这般调转方向,在众目睽睽之下绕开了贡院大门。
举子们一时语塞。
他们预想过顾怀玉会恼羞成怒,会强词夺理,却万没想到这位权倾朝野的宰执竟直接视他们如无物。
有举子狂笑出声,高声说道:“诸位看见了吗?这就是我们大宸的宰相,做贼心虚,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