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一看她那姿势,哪会猜不出她刚才在?做什么。忍不住了、真?的忍不住了,老太太双手叉腰“哈哈……”大乐不止。
褚锦生轻叹一声,放下报纸,先?一步从屋里走了出来,从大儿子手里接过妻子,一使劲刚要将人抱起来,谢曼凝“嘤咛”一声,睁开了眼,定?定?看了看丈夫,嘴一撇掉下泪来,“褚锦生,你姆妈、你快管管你姆妈,我受不了,我彻底受不了,哪有这样?的老太太,戳了人心窝子,还在?那大乐,她当我们一家是什么,泰山上供人戏耍的猴子吗?”
“泰山上没有猴子。”
老太太止了笑,一板正经地跟她科谱道,“一是因为?天气太冷了,无人喂养,猴子是没办法在?泰山上过冬的;二是建国前,泰山上的树被人砍得狠了,光秃秃的,没有形成森林。”
“姆妈,”褚锦生无奈地唤了声,扶正妻子,递了块帕子给她擦脸,“方才听您说,褚辰考上复旦大学了?”
“对,后天的车。”
褚锦生:“那他乡下的妻女?怎么处理……”
老太太震惊于褚锦生竟然对儿媳、孙女?用上了“处理”二字,瞬间手脚冰凉,脑袋嗡嗡作?响,双唇动了动,下意识地回道:“……又没离婚,当然是一起回来啦。”
谢曼凝蹙眉:“她们没有户口,吃什么?”
老太太伸手扶住门框,支撑着轻颤的身子,强撑着道:“咱家这么多人,谁不能均一口出来?”
丁珉一听,也不揉磕疼的膝盖了,叫嚷道:“我们家三口不行,褚青身体不好,房毓又是正长身体的时候,哪个?差得了营养?别说均口吃了,平时我们还要爹爹姆妈补贴点?呢。”
老太太看儿子儿媳:“你们补贴老大一家五六年了,也能贴补四宝几年吧?也不要多,有四年就行,四年后,四宝大学毕业,入职就是干部?……”
谢曼凝不应,捏住褚锦生腰间的软肉,与他对视,也不让他应下老太太的无理要求。
老太太声音渐低,慢慢住了口。这一刻,她悲哀地发现,自己竟有一种想躲进房间大哭的冲动,为?四宝,也为?曾经那个?怀抱着鼓起来的小?腹满怀期待怜爱的自己。
当天夜里,老太太病了,高烧不止。
谁也没有发现,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除了躺在?床上的她,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还是她昏昏沉沉间听到楼下向?家小?姑说话的声音,使劲推了把床头边放的小?桌子,桌子晃动,杯子掉落,引得向?家小?姑上来查,才被人发现,送进医院。
褚锦生接到电话,匆匆赶来。
杨展鹏拿着老太太口述他手写的委托书,从病房出来,将人拦下,“锦生哥,你看看,若无异议,签字吧?”
褚锦生毕业于法国里昂大学法学院,当过多年律师,哪会看不明白纸上的条文。
“我姆妈的意思?”
“对。师娘愿将宜兴坊那一半的产权过户给你,当作?褚辰和褚韵给你们夫妻俩的养老费用。”
“可以!”
姆妈的手段,最终还是用在?自己身上了,褚锦生疲惫地捏了下眉心,“但有一条,我拒绝登报。”
杨展鹏一愣,不妨他答应的这么爽快:“行,我请人来做公证。”
褚锦生轻笑一声,言语里充满了讽刺:“文G一起,律师制度、司法部?、检察机关先?后被撤销,公检法被砸得稀烂,司法工作?至今还处于瘫痪状态。你找人做公证又有什么用?”
“师娘的意思,司法制度不可能一直瘫痪、停滞,先?找几个?年轻有为?的,给你们做个?见证。日后,司法工作?恢复,这些就是凭证,亦具有一定?的法律效力。”
“还有,”杨展鹏递给他一个?文件袋,“师娘几天前亲笔写的遗嘱,你看一下。”
他也没想到,老太太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病得昏昏沉沉之际,也没忘请人帮忙找出来,揣怀里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