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枕山看向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觉得难以承受,又错开一点点视线,喉头干涩:“他是我见过最天才的设计师,我以前没能和他合作到底,所以现在想再邀请一遍。”
曾经他准备得不够好,现在自认为准备得够好了,才有再次邀请的底气。
冉步月仰头叫他:“舒枕山。”
舒枕山看向他。
“其实即使你不和我说这些,我也会认真考虑你们的项目的。”
冉步月说,“我们有一套对项目的评估体系,会从多个维度评估要不要承接某个项目。你们的项目在评估中分数很高。”
舒枕山的风筝悠悠地飞高了一点。
“但我还需要时间和其他项目进行比较。”
冉步月说。
风筝又被往下拽了拽。
冉步月:“不过还是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舒枕山心中一片酸麻,从这个角度,他一垂手就能碰到冉步月的发梢。
他天人交战地犹豫了一会儿,然而刚伸出手,冉步月就站了起来。
“一个星期左右。”
冉步月走向会议室大门,“我给你答复。”
从那天起舒枕山就一直睡不安稳,直到收到冉步月签好名的合同,他的心才终于落进肚子里。
即使这个结果是冉步月团队通过客观评估得出的,不掺杂私情,舒枕山也觉得开心。
至少说明他不再是之前那个势单力薄的穷学生,连冉步月想要的东西都没法给。
当时,舒枕山处在他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
童年时的环境是纯粹的艰苦,他反而不需要多想,只顾埋头杀出一条血路。
但接近大学毕业时,他被太多东西裹挟、冲击,原本的人生计划被打得一团糟,他必须采取主动,掌握一切他可以掌握的,不然他就会被他的家族——那个正在腐烂的庞然大物吞吃得一干二净。
和冉步月冷战的那段时间,舒枕山送他花,送他设计师作品,变着法子逗他开心,却都没有成效。他不明白冉步月为什么冷脸,再怎么询问都没用,他便不再问了。
但一间机器人公司,一个他们可以共同经营的小天地,舒枕山可以确定,冉步月会喜欢的。
舒枕山准备了很多,想憋一个大惊喜,却发现家里不仅无法给予投资,还想连他一起敲骨吸髓地抹尽。
稍微一想舒枕山就意识到,他其实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他不可能独立于家族的风险,独自在大洋彼岸发展自己的事业,迟早有麻烦会找上他,数不尽的人会想拖他一起入地狱。
拖他下地狱也就罢了,他不能容忍的是波及到冉步月。
舒寻鑫是个疯子,见舒枕山第一面身上就敢带毒,用冉步月威胁舒枕山,让他为自己的违法交易提供资金。
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冉步月和自己的关系的,但舒枕山知道,这对舒寻鑫来说并不难。
舒枕山不可能答应他,更不可能将冉步月置于险境。
为了绝对的安全,舒枕山知道自己必须要站到最顶端,拥有足以控制整个集团的权力,并且带领集团起死回生。
危难关口,二叔毫不犹豫就交出了集团的控制权,像扔掉一个烫手山芋。舒枕山也不是傻子,以眼还眼,将所有债务和风险摁在二叔名下,自己只取了实际控制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