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爸爸显然没有这种烦恼,他额头的美丽就像真理。真理无需质疑。露额头的造型将观看者的视觉重点集中到了他凝练的眉眼上,像某位书法大师遗留的手笔,眉是横,眼是点,一拉,一提,一甩,一顿,起承转合,浓情的眼尾被眉峰收出刀鞘般的锋芒,衣冠楚楚,西装暴徒。
他是刀鞘她便是刀。嘉鱼款款走向他,将自己的手放入他提前伸出的掌心,刀锋入鞘。
他包拢她的手,用一种令人深信不疑的语调褒奖她今天无与伦比的美丽。
嘉鱼朝他慧黠一笑:“我不想弯腰弄皱我漂亮的裙子。”说话时赤裸的脚丫暗示性朝他挑了挑。
“得寸进尺。”他评价。
但还是俯下身,捏住她玲珑的脚踝,替她一左一右穿上了纤细的高跟。
用纤细来形容是因为这双高跟鞋看起来仅由细细几条带子作支撑,没有任何宽大结构,让人疑心只有最高明的杂耍艺术家才能在这双鞋子上游刃有余地行走。昨晚他曾劝她换一双更安全的小皮鞋,但嘉鱼说她就爱这双鞋子极端的尖锐。
“明天要是遇到找麻烦的人,可以用鞋子踢死他。”
她演示了一下那个场景,害他默然笑了半天。
踢人太过暴力,不适合成人礼这种美丽童话。从下车开始,嘉鱼就端出了她精心打磨过的另一样武器——微笑。
他们特意挑在酒店地下车库的私人停车层下车,避免直走正门,即便如此,还是有个别漏网之鱼蹲守在这里,扛着长枪般的镜头,像子弹朝他们射击。长焦镜头差点怼到嘉鱼脸上,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在高清镜头下笑得无懈可击。还好下车前有先见之明,叫人替她提着裙摆,不然你一脚我一脚踩上去,长裙必然裂成短裙曝尸荒野。
有人问她:“任小姐,请问你生母是谁?她现在在何处?”她笑。
问她:“任小姐,你妈妈和谭圆女士谁才是第叁者?”她还是笑。
过了门口的狗仔关,又差点在电梯被人蹲点。
保镖及时将人驱散。但考虑到迟来的宾客可能会在入口处被骚扰——聪明人当然懂得如何体面地应答,但一个家族里总是免不了个别大嘴巴或搅屎棍——以防有些人被狗仔一激就说漏嘴,谢斯礼沉吟了片刻,还是对嘉鱼说:“你先进去,我去楼下接待客人,稍后再上来。”
“好。”她点点头。
“你自己能行吗?”
她朝他挑衅地扬了扬眉:“别小瞧我。”
宴会厅已经来了一些人,进去前,嘉鱼仔细询问了安排在门口那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都有谁来了?”
工作人员把名单寄给她,她粗略扫了一眼,见谢星熠来了,但谭圆没来,她的娘家人也没来,于是将名单合上,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工作人员替她推开宴会厅的大门,她径直走进去。
谭圆的妈妈陶江澜是个和老太太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厉害角色,她比老太太更厉害的一点是疼爱女儿。
十二点多的时候,谢斯礼在楼下接待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