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璋翻过身,抚摸上了墙壁,手指间传来凹凸的线条感,昔日刻下的传音符还在。
“阿杨,我好像……有好久没来看你了。”
传音符亮起淡蓝的微光,远处依稀传来孩子们嬉闹的声音,伴随着竹叶晃动的沙沙响。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不敢来这,”萧璋轻轻用手指描画着那线条,“我在山下建了间小房子守着,每日只敢远远的往山上看一眼,我怕上来看到这些熟悉的东西蒙上灰尘,自己会承受不住,我不敢相信你已经不在了,好像只要不看见,你就永远存在着。”
他浅浅笑了一下:“可是后来,有个人告诉我,憋在心里一辈子只会越来越难受,该面对的总要面对的。”
萧璋的声音顿了一下。
“要不是他肚子疼急需天灵山的灵力滋养,恐怕我这辈子都不会上来,如果不是他劝我,我可能永远也不会再踏进天灵山学堂……他总能说服我,说起来也挺神奇的,我好像对他有无限的包容。”
萧璋的声音很轻很轻:“他其实和你挺像的,很坚强,聪明又狡猾,却也很可爱。但是……也都很会骗人。”
外面艳阳高照,屋内却笼罩在淡淡的阴影中,萧璋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微凉的墙:“阿杨,你是魔教的人吗。”
没有人回答他。
“我真的感觉像做梦似的。”萧璋苦笑。
那俊朗的容颜在屋内的暗色中显得有些落寞,在外面面对着所有人,他就像一头威风凛凛的野兽,可现在这头野兽却在无人的地方蜷缩了起来,心里巨大的伤口暴露在外鲜血淋漓,却根本无法舔舐。
“不知道为什么,我爱上的人都会伤我,我却放不下,可能我就是死脑筋吧……没有这个命。”
“其实韩杨挺不错的。”萧璋搓了搓脸,“和对你们不一样,我对他没有心动,但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却感觉舒服。”
窗外树影婆娑,孩子们嬉闹的声音由远及近,看样子是到了午休的时间了。
“或许有一天,我真的会和他结婚。”萧璋轻声说,按在传音符上的手指尖光亮暗淡了下来,“人生哪有那么多浪漫和刻骨铭心,不过是找个合适的人,搭伙过日子罢了。”
千里之外,晃动的马车上。
咔嚓!
曲成溪手中的冰盏茶杯碎成了无数的碎渣。
坐在对面抱着香香的商唯吓得一哆嗦:“怎么了师父!”
“没什么。”曲成溪美艳的面容上露出微微扭曲的皮笑肉不笑,“我好着呢。”
娘的!!你敢娶他?!!萧无矜你个棒槌胆肥了!!!
传音符和通灵术一样,曲成溪当初都告诉萧璋只有两方都连上灵力才能传音,但实际上,只要萧璋那边单方面发动,曲成溪只要不是刻意关闭,都能听到。
曲成溪气得脸色发白,真恨不得隔空咬萧璋一口。
商唯还以为他肚子痛,赶紧从大包小裹里翻出热手炉用灵力点着,小心翼翼地捂在他小腹上,担忧又心疼道:“师父这个暖,你抱着能舒服点。”
曲成溪的满腹暴躁被这小东西柔软的关切生生压灭了,一肚子闷气化作长叹一声呼了出去,抱着暖炉歪歪扭扭地靠回了车上,神色恹恹。
——又是这个韩杨……
其实不该生气的,萧无矜娶妻组建家庭继续好好生活挺好的,但是曲成溪每次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气得牙抽抽,他知道萧璋不会认错人,但他总有种被别人顶了名头的委屈感。
本该是自己的。
如果自己不是花月教的副教主,如果自己不是只有三四年活头,那个和萧璋牵手一生的本该是自己……
从始至终都是自己,不是别的什么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