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知道,跟外面的什么战乱纷争比起来,李万花才是那个最不愿意看大陈皇嗣过的好的那个,廖寒商只不过是外乱,李万花却是直接控住了皇族的血脉啊!
所以他只打李万花。
李万花死了,廖寒商都不算什么了。
看看啊,这是个多能忍的聪明人啊!
李万花得势他退让,朝堂打起来他当看不见,寿王党前段时间跟长公主党都快把裤衩子撕下来了,他还在那儿慢悠悠的守皇陵,偶尔给宣和帝倒一杯酒呢,直到现在,李万花落势了。
李万花前脚落势,后脚他提刀就来,从头到尾,他都积攒力量对准最该弄死的那个人,从来不曾被别的牵扯。
李万花要有他一半能忍、会筹谋、懂进退,现在都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啊。
两人打了半天机锋,谁都没说出一句对方想听的话来,彼此偶尔抬起眼眸对视一眼,看见的都是一张很讨厌的脸。
就像是永安讨厌宋知鸢身边的齐山玉一样,万将军也讨厌宣和帝找的李万花。
永安觉得齐山玉给宋知鸢下蛊了,把宋知鸢迷得神魂颠倒为他受尽委屈,万将军也觉得李万花给宣和帝下蛊了,否则宣和帝怎么能捧这么个女人坐上后位,然后眼睁睁看着对方害死自己宫中大半子嗣呢?
瞧瞧这个女人啊,她前脚刚死了情郎,后脚就能坐在这里,义正言辞的将一切都怪罪在死去的情郎身上,口口声声说她是被胁迫,她有半点真情吗?
在万将军眼里,宣和帝娶了她,这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简直给大陈江山留了一个巨大隐患。
他们俩互相都是纯厌,只要一看到对方的脸,就会想起来这么多年对方干过的事儿,每当这个时候,他们就连场面话都说不下去了。
毕竟彼此都知道对方是什么德行,知道的太深了,一旦开始揣摩对方的想法,就会想到对方给自己使的绊子,又会记起来对方的狠毒计策,便很难再开口夸赞对方。
所以帐篷内陷入了一阵沉默。
两个老狐狸都有点不爱装了,反正周遭也没什么人,只用两双同样厌恶的、阴沉沉的眼互相对视。
这种沉默里,又莫名的加了几分剑拔弩张的硝烟味儿。
永安就是在这种沉默里面走进来的。
她手里还提着鸡汤,站在门口的时候,眼眸中还带着几分恍惚,声线都略有些磕绊,道:“儿臣见过母后。”
永安进来后,这俩人连最后一点都懒得装了,万将军立刻告退,李万花都懒得去做样子,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将目光投落到永安身上,道:“过来。”
永安提着食盒走过来,在案旁边坐下,将食盒之中的鸡汤从盒子里端给太后,然后说李观棋教她的话。
“母后劳累许久。”
她道:“喝口汤,缓缓吧。”
她将食盒拿出来的时候,都不敢看太后的脸,但太后却一直看着她。
永安的脸明媚妖艳,与太后是如出一辙的美,浓墨重彩的像是一只真正的凤凰。
这是她的女儿。
这是她和廖寒商的女儿。
见了永安,太后之前一直被压在最下面、死死摁着的痛苦又开始慢慢的翻腾起来。
那些痛苦太细密,像是针刺着心脏,好像没有那么痛,但是它连绵不绝,总是在午夜的缝隙、发呆的时候,看到落梅的瞬间冒出来,折磨着太后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