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执摆手:“起。”
“进屋坐。”他招呼道。
沈灵书脚底下没动,语气细而轻缓,恪守礼节:“臣女不敢污了殿下清誉,还是站在外面,一目了然的好。”
陆执凝神看着她,总觉得小姑娘好似和从前不一样了。
其实她从前什么样,他也多有留意。当年于假山下救她不过是偿还未能参战的愧疚。
四年前那场战役,他请命随兵出征,父皇不允。
大邺虽胜,却赢得惨烈,二十万大军十不存一,身为主帅的沈琮自然无命归来。
早年间沈琮尚未戍边在京中任职时,还是太子是老师。
沈琮为人刚正,兵法又好,一手长枪更是耍得出神入化。
陆执总是在黄昏时分见到沈琮极目远眺北方,他知道,沈琮是在望被咸绒族夺走的漠北九州。老师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若是有生之年能看见漠北九州重回大邺国土,身死也无憾。”
少时启蒙,晨更练剑,夜里赤膊,一刀一剑,他这一身本领皆为沈琮亲授。
陆执很尊崇并敬重沈将军。
若他去,父皇的援兵应该早早就会到,天皇坑不会死那么多人,或许沈琮将军和其夫人也能活命。
只是他不愿这随手为之的举动,让小姑娘误会,耽误她一生。遂每每冷眼避之,望她知难而退。
风雨欲聚,雨水挟裹着暗香浮动,将二人环绕。
陆执从回忆中醒神,鼻尖不知何时萦绕着女子身上淡淡的香气,和那旖旎梦境中惹他情动时一模一样。
眼前人垂着眸,陆执只能瞧见她雪白的脖颈,呼吸起伏间轻轻耸动,他眸色深邃了几分。
只是不知何时,这份望她知难而退的心思好像有了细微变化。
皇后殿中解围,他承认存了私心,那日夜宴曹澜私下赠伞,他看着不舒服。若有风雨,何故别的男人替她遮挡?
沈灵书咳了两声,纤弱的身子似雨中摇曳的水仙花,单薄无依。
站在这怪冷的,她脚下有点凉,她有点后悔没进去说话。
她又等了一会儿,给了太子说话的时间,可他没说话。
她思忖着来意,想着道谢也道完了,缓声开口:“月前殿下生辰臣女曾送了一些物件,臣女前思后想,有些东西越了规矩,失了分寸,于殿下和我都不太合适。”
她仰起头,杏眸含着笑意,眉眼温婉:“殿下可否将东西还给臣女?”
怕陆执不悦,她急忙补了句:“殿下向来喜欢字画,臣女只要那一盒东珠翡翠和雨丝棉就好了。”
陆执未曾想她今日还有这一出,脑海里思索片刻,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只是他当时未曾在意,也压根不记得她送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