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要谈,就不能只跟他李发成一个人谈,更不能只让他一个人说了算。”
陆江河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羊城家具行业协会的能量不小,那位周天雄会,在行业里经营多年,根基深厚,一呼百应。”
“如果我们只盯着李发成,就算跟他谈妥了。”
“回头协会那边,特别是周天雄,那人我接触过,是个利欲熏心的家伙,如果觉得利益分配不均,或者有别的想法,从中作梗,给我们设置障碍,甚至联合抵制,那我们所有的努力可能都会白费,反而陷入极其被动的局面。”
“所以,”他顿了顿,“所以对李发成这次看似不近人情,目的却很明确:第一,抬高明阳的身价,明确我们的底线和原则,让他和背后的人知道,想来明阳投资,可以,但要拿出诚意,要符合我们的规划。”
“第二,就是要逼着李发成回去之后,把今天的情况,把我们明阳县的态度,如实地传递给协会里的其他人,特别是那些同样在找出路、有分量、能影响协会的大老板。”
“我要的,从来不是一个发成家具。”
“我要的是借着这个机会,接触到更多像发成家具这样的企业,了解整个羊城家具产业转移的真实意愿和诉求。”
“最好,是能和他们协会层面,或者至少是几个有代表性的大企业,达成一个能影响我们明阳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整体的合作意向。”
“只有这样,”他收回目光,看向沈文静,“我们才能在接下来的谈判中,掌握更多的主动权,争取到对明阳长远发展最有利的条件,避免被某一个企业或者某一个小圈子绑架。”
“甚至,可以在他们内部制造一些良性竞争,让我们有更多的选择余地。”
事实证明,陆江河的判断几乎精准地复刻了羊城家具圈子里的暗流涌动。
正如他所料,李发成身后,远不止一个发成家具那么简单。
这一年对羊城的许多家具出口老板来说,寒意甚至比往年更甚。
欧美市场的反倾销大棒一轮接一轮地挥舞下来,打得他们晕头转向,利润空间被极限压缩。
雪上加霜的是,盘踞在羊城多年的家具行业协会会长周天雄,利用其在行业内的垄断地位,不断抬高原材料价格,变相地从这些本就举步维艰的企业身上再刮一层油。
外有强敌压迫,内有“自己人”剥削。
再这么下去,除了关门倒闭,似乎看不到别的出路。
就在这时,明阳县抛出的橄榄枝,以及那位年轻得有些过分的陆县长,像一道微弱却又无法忽视的光,照进了这片愁云惨雾之中。
希望,哪怕只有一丝,也足以让溺水的人奋力抓住。
于是,在几家规模最大、同样面临困境的龙头企业牵头下,一个私下的联盟迅速形成。算上李发成的发成家具,不多不少,正好十七家,都是在羊城乃至全国都有一定名气的企业。他们共同的心声是:必须找到新的、成本更低的生产基地,必须摆脱周天雄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