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单急剧萎缩,仓库里积压的货越来越多,利润空间被压缩到了极致。不少小厂已经难以为继,关门歇业,大厂也在苦苦支撑,裁员降薪的消息不绝于耳。
屋漏偏逢连夜雨。外部压力巨大,内部也不省心。
以周天雄为首的家具协会,近年来越发强势。他利用协会会长的身份,隐隐控制了部分关键木材原料的供应渠道。
在市场不景气的情况下,周天雄非但没有想办法抱团取暖,反而利用这种控制力,或明或暗地抬高原料价格,或者要求会员企业在其他方面输送利益,使得本就举步维艰的家具老板们更是雪上加霜,怨声载道却又敢怒不敢言。
外有强敌,内有垄断,双重挤压之下,羊城的家具老板们,尤其是那些没有强大背景、规模中等的企业主,早已是焦头烂额,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迫切需要寻找新的出路,降低成本,开拓新市场,哪怕只是抓住一丝渺茫的希望。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沈文静的这篇文章,无异于黑夜中的一盏明灯,沙漠里的一泓清泉。
明阳?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北方小县城?听起来似乎很遥远,很落后。
但是,文章里提到的低廉土地成本、丰富的木材资源、优惠的招商政策,还有那位据说“锐意改革”的年轻县长……这一切,对于正处于绝望边缘的老板们来说,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力。
文章刊登后的几天里,陆江河在羊城的临时办公室——其实也就是他住的宾馆套房,电话开始零星地响了起来。
大多是试探性的询问,了解一些基本情况。陆江河和团队成员耐心解答,但也明显感觉到,对方的顾虑重重。
直到文章见报后大约一周。
这天下午,陆江河刚结束了一个内部讨论会,正和沈文静在房间里复盘这几天的接触情况,刘爱璐敲门进来,低声说道:“陆县长,楼下大堂有位先生,自称是做家具生意的,叫李发成,指名要见您。”
陆江河精神一振,和沈文静对视一眼。
“快请他上来!”
片刻之后,一个约莫五十出头,穿着件略显陈旧的夹克衫,面容带着几分风霜和精明的中年男人,被刘爱璐引了进来。
他头发微秃,眼神里透着一股商人的谨慎和审视,但眉宇间也难掩一丝疲惫和焦虑。
这人便是李发成。
他在羊城经营一家中等规模的家具厂,主要做出口,这波反倾销让他亏损严重,几乎到了破产边缘。
看到《羊城晚报》上的文章后,他犹豫了很久。
去一个鸟不拉屎的北方小县城投资?风险太大了!可留在羊城,眼看着就是死路一条。
思来想去,他最终决定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亲自过来看看。至少,见见这位敢跨越千里来招商的县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然而,当李发成走进房间,看到坐在沙发上,面带微笑起身相迎的陆江河时,整个人当场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