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想起来了。
剥完皮后,小侯爷将这东西给永安,永安抬手拿过来,一口吞下,感受到绵软香甜的口感,鼓着腮帮子,声线模糊的说:“这是我好友寻来的。”
提起来她的好友,永安又变得极有精神,她用力的和小侯爷描摹宋知鸢的模样,试图用自己的手在半空中画出宋知鸢的脸,叫小侯爷瞧瞧宋知鸢是个什么样的绝世美人儿,又是如何的聪明伶俐,现在正在做官,在外面的北定王军队里运粮食。
在她眼里,宋知鸢是全天下最好的姑娘。
小侯爷静静地听着永安讲话,适时的为她倒上一杯暖酒。
“千年万岁,椒花颂声。”
小侯爷低低的念了这么一句词,后道:“相见时难别亦难,相逢已是上上签,长公主有这样的好友,是幸事。”
有些人一辈子也碰不到一个能推心置腹的人,长公主能有,是好事。
长公主也觉得好,吱哩哇啦的说了一大通,从她们俩幼时一起吃糕点,说到长大了一起相看好儿郎,说到此处便叹了一口气:“知鸢至今都不曾找到好儿郎呢。”
她现在都不知道宋知鸢把北定王拿下的事儿。
这时候,小侯爷终于开口了,他道:“长公主可听了最近的事儿?听闻李尚书正准备将寿王党一批人送往刑场去。”
永安当然知道啦,这些事儿都是她批的,听到小侯爷问,她便昂头来问:“怎了?”
小侯爷静静地给她倒了一杯暖酒,道:“长公主有好友,这些人也有好友,您想一想,如果是您的好友即将被处死,您会不会伤怀?”
永安愣了一下。
如果是宋知鸢死了,她一定会很难过的。
“人行世间,不必事事斩草除根。”
小侯爷正收回酒壶,一缕发丝在他的面颊旁晃啊晃,他道:“给旁人一丝余地,也给自己一分退路。”
永安将口舌中最后一点润瓜咽下去,想了想,道:“好,我回去跟李观棋说一说,把这些人改判流放吧。”
小侯爷抬眸看向永安,微微的扯了扯唇瓣,轻声道:“忠言逆耳,公主却并不恼怒,可见公主本性良善,非是执拗之人。”
永安被他夸的面色羞红,很想说“那能让我亲一下你奶嫩嫩的粉子吗”,但看着小侯爷那张云中仙人、高山出尘的面,没好意思说。
她只软着声调跟小侯爷道:“小侯爷也是很好的人啊,又善良又温和,很包容人。”
她就没见过身中毒箭之后第一句话是让她“放过流民”的人,这事儿要是换在林元英身上,这些流民身上的肉都得被一片一片削下来,若是放在李观棋身上,李观棋还得把流民祖宗十八代挖出来刨了。
唯独这个小侯爷,竟然能去体恤这些流民,由此可见,此人实在是善到有点令人惊叹了。
厢房里的地龙静静地烧着,小火炉将剩余的润瓜烤出香甜的气息,一旁的猫咪已经熟睡,在火堆旁边摊开了身子,肚皮朝上,睡得一塌糊涂。
而两人的目光也渐渐变得奇怪,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目光似乎都在纠缠。
这种感觉对于小侯爷来说很新奇。
他从没想过,原来有一个人,能坐在这里就让他感受到开怀,她身上有一种弥漫的生命力,蔓延在他身上,让他也觉得自己是个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