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寡淡的酒,喝多了也起后劲。谢明裳喝得脸颊绯红,浑身热气。秋季昼短夜长,眼看天色开始擦黑,酒席尽兴,正打算起身告辞时——
“你们两个没醉罢。没醉跟我去城外走一趟。”
大长公主敲着酒杯道:“我那好侄儿河间王,领两千兵,今夜就要开拔出征了。”
谢明裳:!!
端仪惊得一跳,“母亲,我也得去?好好地喝着酒……”
“在家里好好地喝着酒,就没事找你了?天真。还是历练得太少。”
大长公主哼了声,起身道:“酒杯放下,两人都换身衣裳,喝碗醒酒汤。马车已备好,走罢。”
端仪郡主:“……”
谢明裳:“……”
两个半醉的小娘子晕晕乎乎上了马车。
等醒酒汤起效,马车已和城下禁军交涉完毕,城门开启,通行城外。
出城的理由是:犒军送行。
“指望宫里那位天子侄儿出城犒军?做梦呢。”
大长公主倚在马车上喝醒酒汤:“清晨
得了一顿训斥,晌午我便递上一封奏本,自愿去城外犒军。”
晌午递上,午后手谕发下,批复得比劈下来的雷电还快。
天子觉得大长公主以行动请罪,很满意。
至于大长公主心里如何想的,谁也不知。
端仪按着酒后发晕的脑袋:“犒军送行的差事是礼部和兵部的,母亲揽来作甚?我们不是从不沾染朝堂政务么……”
大长公主把醒酒汤又塞一碗给女儿。
“上游洪水往下涌,你站在岸边,衣裳鞋袜干干净净,指望洪峰绕着你走?多喝一碗,醒醒脑子。”
“……”端仪哑然喝汤。
出城后还有一大段路。车行期间,谢明裳听了满耳朵的密辛。
“君家最近闹腾得不轻。”
君家,端仪未过门的夫婿,君兰泽家里。君氏祖上开国文臣出身,祖孙三代都入仕为官,朝中势力不小。
雷击承乾宫,寓意不祥。君兰泽的父亲秘密上书,言曰:
“内不平则外不安。不如驱虎而吞狼。虎狼齐灭,天子可安。”
“老掉牙的驱虎吞狼之策,当宝贝似的献给天子。”
大长公主冷笑:“外来的突厥人是狼,京城领兵的河间王是虎。驱虎吞狼,虎狼齐灭——指望着两败俱伤呢。”
“君家这是自诩为忠臣了。谁给他们的脸?河间王姓萧!我萧氏宗室儿郎,难得出了个勇武的,人在前头领兵御敌,背后被这帮小人算计。”
“阿挚,你说说看,你那未过门的夫婿君兰泽,他知不知道他老子上书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