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崇山沉声道:“去一趟军镇,把留驻镇子的军医调来。”
“遵令!”
——
谢明裳后半夜被热醒了。
屋里依旧没有点灯。深夜万籁俱寂,透进室内的灯笼光反倒显得亮堂。
身上热得慌,衾被捂得严实,又被人紧抱在怀里,后背肌肤紧贴胸膛,仿佛身后贴了个火盆。大半夜的,额头渗出一层薄汗。
她依旧枕着男人的手臂。几缕微弱的光从窗缝投射来榻边,谢明裳掀开被子,抬起手在光下看了看……松开两圈发尾。
又把扯脱的几根乌黑微卷的硬发悄悄扔去地上。
贵妃榻上衾被堆砌,乱得一塌糊涂。她撑着手肘想起身,没想到人稍微动弹一下,立刻僵在原处,表情细微扭曲。
疼,叫人想满嘴骂人的疼。
她又躺了下去。
躺下去又热。沉睡中的男人下意识地搂住她。仿佛烧得正旺的火盆子贴上来,给燥热身上添了把火。
沉睡中的萧挽风,浓黑眉峰习惯性地微拧起,睡梦中也不见宁和。
平日里紧绷的唇线倒显露难得的放松弧度。他把怀里的小娘子搂紧三分,谢明裳身体的重量压在身上,唇线微微上扬。
但这个侧躺的姿势谢明裳疼。嘴里无声地吸着气,细微地左右挪腾,想挪腾出一个轻松不疼的姿势。
好容易慢腾腾挪到躺平,绷紧的肩胛刚刚松弛下来,身后的人抬手把她揽住,揽着人往后拖,又把她侧搂紧。
两人肌肤紧贴,毫无缝隙,手臂搭去她腰上。
“嘶……”细细密密的疼直冲头顶。谢明裳火气上来,抬脚想踹他一下。抬脚也疼。
下一刻,心神转念,脚下松劲。算了,他的肩膀也被她咬得不成样子。
半夜睡不着的小娘子,又慢慢地挪腾到躺位,视线往身侧瞥。
透进窗缝的灯笼光,映亮萧挽风的小半张面容。光线微弱,明暗交替。
经历过沙场鏖战的人,睡梦似乎都不大好。
他习惯晚睡早起,稍有动弹便醒,她难得见他放松沉睡的样子。
她抬手抚过身侧郎君挺直的鼻梁,轮廓分明的俊美的脸颊。
指腹停留在睡梦中也不见舒展的眉峰,轻轻地往下按,试图抹平。
积习深重,难以抹平。
他今夜难得放松沉睡。被不老实的手指头扰动再三,似乎有醒转的迹象,谢明裳赶紧松手。
梦中醒来的男人眼帘半阖,借着窗缝透进来的微光盯她片刻,不知想起什么,抬手拢住她睁开的眼帘。
谢明裳的视野又陷入黑暗。她眨了下眼,浓长睫毛拂过温热掌心。
“睡罢。”萧挽风完全清醒了,耳边传来清晰沉着的语声:
“不必怕它,让它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