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马四蹄落地时,马背上的红衣小娘子松开缰绳,搂住马脖子,往前伏身,重心下沉。
整个人以马蹬为支撑,人与马几乎合为一体,身子在马鞍上撑起半悬空。
勒紧套牢的缰绳辖制放松,骏马感觉到久违的自由,快活地仰头嘶鸣,兴奋加速疾驰,在山道上甩开蹄子狂奔。
山风在耳边呼啸,吹乱了额发。
谢明裳眨了下细雨沾湿的长睫。她身上淋湿了吗,她输了吗,还没有!
黑马在她身侧了。
黑马落下她一个马头。
谢明裳的马当先风驰电掣般奔过山脚处的亭子,直奔出大半里都不停。
风里传来她清脆的大叫大笑:“我就要这匹马!好马儿,从今天起,你叫得意!”
春风得意马蹄疾,是个好名字。
萧挽风勒马停在路边,前方的小娘子旋风般卷出去大半里。衣摆猎猎,红裳在大风中摆动耀眼,她选的马也是一匹红马,人亲昵地和马儿搂在一处。
耳边传来顾沛在身后跟他兄长的低声议论:“六娘子骑术精绝,怎么练的?京城也能练出这身好骑术?”
顾淮道:“京城连马场都难寻,多半是跟随谢帅在关外练出来的。”
……
确实在关外。
戈壁里的人离不开马。人牵着马儿,马儿随着人,日夜骑行,翻山涉水,亲近到不分你我。
山道周围树荫碧绿,只有前方视野里一抹鲜艳的红。萧挽风驻马凝视那抹红,直到山雨落下,视线不曾挪开。
*
谢明裳跑得尽了兴也脱了力,坐马车回程时,还时不时地掀起车帘子,打量她的“得意”。
萧挽风的黑马冒雨在前方缓跑。
她如今知道了,他的爱马名叫“乌钩”。
夏天雨急,一阵铺天盖地的山雨,马车顶棚子哗啦啦地响。
谢明裳掀起窗帘边角,视线才转过一圈的功夫,眼睁睁瞧着同行几十轻骑被大雨浇了个透,瞬间变成落汤鸡模样。
“雨太大,看不清路!”
探路的顾沛打马回来,大声道:“前头一段路坑坑洼洼的,怕折了马腿!”
行进中的队伍停下避雨。搭避雨棚子的,拉扯马儿的,暴雨来得又急又快,四处忙得乱糟糟。
谢明裳独自坐在遮风挡雨的车里,正忍笑瞧热闹,车帘子忽地被人掀起,一个湿淋淋的人影裹挟着湿气钻进了车厢。
“……”
原本就不大的车厢里变得挤挤挨挨。
谢明裳几乎缩进角落头,扔
过去一条干净细缣帛。萧挽风不甚在意地随手捞起擦几下湿衣裳,湿哒哒的缣帛扔去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