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裳冲他挥挥手。走走走,拍马屁不缺你一个。自己找个地方吃喝去。
顾沛真心实意的夸赞居然被人嫌弃了,讪讪拱手告退,把中军帅帐前的篝火地盘留给谢家人自己。
目送顾沛带领河间王府亲兵走远,谢崇山面色和缓少许,开始上下仔细盯女儿:“人看起来气色还好。怎么不说话了?”
他抬高声问谢琅:“为父不在京城这几个月,发生什么事。”
谢琅沉吟着,从停用虎骨药酒说起。
“自从停用药酒之后,小妹想起许多事。也已询问过母亲。”
谢琅隐晦地道:“父亲,母亲已告知我们,明珠儿这个小名之前,谢家小妹曾用另一个小名……叫做珠珠。”
听到“珠珠”二字,谢崇山彻底沉默下去。在篝火前闷坐片刻,拍开酒坛,举起酒坛对嘴咕噜噜灌下一大口。
“骨管是你吹的?”他转头问右侧坐着的谢明裳。
谢明裳双手抱膝,点点头。
谢崇山未在继续追问下去,沉默着,蒲扇大的手掌伸过来,揉几下女儿的发顶,开始大口喝酒。
整坛美酒很快喝空一半。谢崇山把酒坛子扔下,开口道:“你始终是我谢家的女儿。”
“你不肯说话,可是对谢家隐瞒你的出身来历之事有心结?写下来,为父答你。”
谢明裳冲爹爹笑了下,摇摇头。哪有什么心结呢。
性命危难之时,被爹爹救下,被娘悉心养护,从关外迢迢护送来京城。谢家于她,只有养育之大恩。
谢崇山面上笼罩的阴霾散去大半。倒一杯酒给女儿,又拎整坛酒扔给儿子。父子并不多话,拎酒坛开始对饮。
谢明裳如今酒量有所长进,两口便喝完整杯酒。空杯递过去,讨第二杯。
谢崇山倒酒的同时,盯住女儿:“珠珠的事,是你娘心里一根刺。她肯定不会全说。你呢,想不想听?”
谢明裳喝酒的动作顿住。肯定地点头。
谢琅坐在父亲身侧,垂目思索片刻,起身避让:“如果儿子不适合听的话,父亲,容儿子告退。”
谢崇山喝止他。
“自家事,有何不能听的。你坐下。”
转头对谢明裳道:“你听好了。生死自有命,人要出事,老天要收人走,防也防不住。珠珠的事,跟你个小丫头没关系。”
说完沉闷良久,开口硬邦邦道:“你们娘记恨我,老夫却也不认。”
谢家幼女珠珠,自小随爷娘在边关驻军镇长大。
说来也巧,和谢明裳同年出生。只不过珠珠早产了一个月,身子自小不大好。
关外天气苦寒,半年雨雪,半年风沙。珠珠因为早产的缘故,每当风沙起时,容易犯急病。
好在家里人多,照顾得精心。哪怕战时,谢夫人需要日夜防守边关,珠珠身边也总有两三个陪房妈妈看顾,情况一有不对,便急喊镇子上的军医救治。如此倒也安稳长大了。
“是她命里的劫数。”谢崇山大口地饮酒,空酒坛子扔去地上。
那年春天,西北边吹来极大的一场沙尘暴。
当年,天子英年锐气,亲征边地,大军和突厥人激战。天子亲征誓师时豪言道,一举攻破突厥王庭,立不世战功,青史留名,就在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