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沛大为感动,画像郑重收入怀里。
“哟!”他又递过一副小像给萧挽风看。
“娘子这幅,画得是不是殿下?”
这是一幅尚未画完的小像,画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周围以大片木碳涂黑,面前一处火堆,似乎在黑洞里生火。
画得是侧脸。少年不悦地抿起嘴角,浓眉锁紧,怒视手里的打火绒石。
侧脸轮廓画得清晰,但头发画得乱糟糟的,仿佛大团缠绕的线团,发尾落到肩胛边。少年郎的半截上身画满了豹纹斑点。
顾沛看得倒疑惑起来:“细看又不怎么像。”
萧挽风放下碗筷,瞥一眼便道:“是我。”
伸手欲接画像时,谢明裳却抢先把小像抽走,塞去长桌大摞的画纸里。
萧挽风的手接了个空。谢明裳叼着长筷尖,开口说:
“骗人。”
这是她整天说的头一句话。
萧挽风收回手,若无其事地用饭。
等顾沛退出书房后,他再次翻出那副小像,摆在两人中间:“没有骗人。确实是我。”
谢明裳打量小像里的少年,又抬眼上下打量对面的男人,瞧了半天,粉润的嘴角往下一撇,也不说话,摆出一副“我看你继续骗人”的神气。
萧挽风起身关好书房门窗,指着小像中乱麻般的头发:“他是卷发对不对。我也是。”
谢明裳似乎想起什么,目光抬起,越过男人宽阔的肩膀,线条清晰锐利的下颌,对着他整齐束好的发冠出了一会儿神,迟疑着抬手,做出想摸的姿势。
萧挽风坐去她身侧,微微地低下头来,任她抚摸。
但她很快自己缩回手去,继续撇嘴。
别以为她好骗。关外的卷头发多的是。突厥人,回纥人,波斯人,十个里头有八个卷头发。
成千上万个卷头发,但被她救下的少年郎只有画像上这个。
面前这位关内贵人打扮的男人,显然二十多岁了,比她认识的少年郎大好多。
“你才不是阿折折。”谢明裳小声嘀咕,继续低头吃饭。
萧挽风在她身侧坐了片刻,继续引她说话:“因为没穿兽皮子?”
穿起兽皮子,当然也不是。
天底下每个人都可以套一身兽皮子。但她亲手缝的兽皮子,只给了画像上那个脾气大的少年郎。
谁让她把他衣服扒了烧火呢。
关内人可怕的很。那么大个头的少年郎,看身量几乎是个成年男人了。他昏迷在雪地中,她扒了他衣裳救命,换成关外人,必定感激涕零地道谢。
他醒来不仅不谢她,居然小媳妇似的羞耻哭了。
她还给他留了条裈裤呢。
谢明裳不吭声,长筷尖继续一粒粒地拨着饭,漂亮的眼睛斜睨身侧男人,从上往下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