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两句起了龃龉,对方人多,在林子里提前设下埋伏。费了些功夫,把人都处置了。”
当真是三言两句,语焉不详。既不知对方是谁,也不知如何费了些功夫“把人处置了”。
谢明裳起先没在意,听着听着,心里忽地一跳。
她想起哥哥的好友骆子浚。
骆子浚平日的交际,有半数在勋贵子弟圈里。
她装作不经意般接着话头问起:“该不会是哪家的公侯世子?京城勋贵多,你得罪人了,至少把名号记住。”
几句对话间,萧挽风已换好衣裳从屏风后转出,当真想了想:
“似乎是哪家世子,姓蓝。骑术差劲得很,对不住祖上武勋。”
世子……今天倒霉的显然不是骆子浚了。
等等,姓蓝?蓝姓少见。
曾经在谢家落难时递帖子做讽诗的裕国公世子,不正姓蓝?
今天倒霉撞在河间王手里的,原来是那货色。
铜镜里的小娘子细微地翘了翘唇角。
东间里搁着洗脸用的银盆和皂角。萧挽风洗干净了手,皂角清香冲淡了原本身上的草木灰尘气。
脚步声走来谢明裳坐着的妆奁台边,隔着铜镜对视一眼,他抬手按在她肩头。
谢明裳原本歪歪斜斜坐着,被温热的手掌拢住肩背,肩头细微一颤,瞬间坐直了。
下一刻,她手里有一搭没一搭擦发的细布又被接过去。
谢明裳注视着铜镜。
站在身后的男人很自然地把她肩头垂落的湿漉漉的头发握住一绺,拿布替她擦起发尾。
领兵征伐的将帅,握惯了沉重兵器,指节修长而有力。
结满硬茧的指腹蹭过她单薄的肩背,偶尔划过耳后敏感部位,触感鲜明而强烈,谢明裳装做无事地忍着。
身后的男人还在隔着铜镜注视着她。
他今天显然没喝酒,目光清醒得仿佛高崖上准备猎捕的鹰隼。
此刻站在身后俯视的姿态,从她的角度可以看清楚他弧度锋锐的下颌骨。
谢明裳毫不畏惧地回视。谢家人从来不输阵。
身后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挪开了。萧挽风开始专注地擦拭手里滴水的乌黑长发。
谢明裳这时才留意到铜镜里坐得笔直的自己。无声地呼出一口气,肩膀缓缓放松下去。
屋里谁也不说话。萧挽风手劲大,有时扯着头皮,谢明裳也不吭声。
两个人便在诡异的气氛里一坐一站。
萧挽风拿一块不大不小的细布,仔仔细细反复擦拭,花费足足两刻钟,硬把垂落腰后的半干半湿的长发给弄干爽了。
谢明裳放松的肩膀又缓缓绷直三分。隔着铜镜,盯他下面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