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温柔月光曾为他单薄的校服镀上银边,此刻昂贵的定制西装却把他裹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茧。
即便如此,罗浮玉却本能觉得此刻西装革履的躯壳里,依然是那个十七岁攥着桂枝说“云虬宝地,一枝桂花便好”的惶惑少年。
其实我也没上过大学。罗浮玉的声音混着莲子落进瓷盘的叮咚声,这个圈子里人人都要镀层金,我找个高中学历的,正好门当户对。
高挚猛地抬头,喷泉在这瞬间开始新一轮的喷射涌动,视线里罗浮玉的剪影在月光中碎成千万片。
双臂交迭在汉白玉栏杆上,两厢对视间,她终是败在了青年执着的诚恳里:“好吧,其实是我压根没在外面上过学,所以也没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你如果要是去举报我的话,肯定一说一个准。”
高挚听着她毫不在意的语气,嗓子发紧:“您,您又开玩笑了。。。。。。”
罗浮玉漫不经心扯开盘发的发夹,青丝如瀑垂落,钻石流苏头饰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我没开你玩笑啊,现在你也有我的把柄了,会不会安心很多?”
高挚捏了捏手心哩月白色的莲子果肉,片刻后抬眸向她做保证:“我不会去举报您的。”
紫藤花架投下的阴影里,罗浮玉静静地注视着他:“你问我代价,那我这次认真回答你——”
“来做我的刀,同样的,我也会做你的盾。”
高挚瞳孔骤缩的瞬间,剧烈的心跳声混着露台传来的清脆剥壳声,像有谁在敲打陈旧的木鱼。
罗浮玉突然将手中莲蓬整个抛下,他本能地抬手去接,青翠莲蓬裹挟着夜露砸进掌心。
这是条登云路,高挚。
她将最后一颗莲子抛入口中,银牙咬破碧玉般的外壳,莲子落进檀口时发出细微的破裂声。
你,想清楚了。”
高挚听出了罗浮玉话里的深意,心里五味杂陈。
茎秆断口渗出乳白汁液顺着他的腕骨滑进衬衫袖口,凉意似蛇一般攀上小臂。
高处不胜寒。
他突然想起幼时在孤儿院里那些攀着脚手架生长的野藤,在混凝土裂缝里扭曲着追逐每一寸天光。
选择攀爬罗浮玉这条天梯,从今往后就只剩下得道登天和粉身碎骨两条路。
高挚缓缓垂了眼睑,视线与那扇鎏金门齐平,缝隙里泄出宴会的灯光与喧嚣。
那扇门后隐匿着无数对罗氏女窥探的权贵子弟,而她的指尖抚过那份凉意穿透五年的光阴指了他做夫婿。
喷泉水声渐响,高挚鬼使神差地掰开莲房,乳白内膜包裹的果实滚落掌心。
他想起被高旭踩碎眼镜的那个雨夜,想起提案三番两次被剽窃后会议室外此起彼伏的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