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野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人。
包容的时候,可以那样润物无声;坚持的时候,又那样的不可撼动。
阿加莎暂时托付给了程桑榆,为了方便照顾,程桑榆直接把它接回了家里。
这大约是阿加莎过得最开心的一段时间,家里三个人,从早到晚总有人陪它玩耍。
程桑榆建了一个群,把他和康蕙兰都拉了进去,群主要是用来发遛狗的视频。
有时候是程桑榆发,有时候是康蕙兰发,视频长短不一,康蕙兰一发就是一分多钟,而程桑榆顶多20多秒。
他俩12小时时差,一个人休息的时候,另一人恰好在工作,也就11点到12点这个时间段,能够完整地聊一聊。
这个暑研项目,郁野是自费,又是后加进去的,要追赶进度需要做很多的功课,离开实验室以后,吃个晚饭,回到公寓,再一口气忙到凌晨两三点是常态。
至于程桑榆,工作室继续扩张,她也只会比以前更加忙碌。
两个人打一会儿电话,就不得不各自去干活。
郁野原本以为,之前程桑榆同他列举的一系列的异地恋的弊病,只是在危言耸听。
可这才一个月,他就见识到了时差和距离的威力。
诚如她所说的,想见而不能,都只是最轻的。
那种对彼此生活的参与感的消磨,才最难以忍受。
郁野从前从来没有体验过这么痛苦的生活,忙得像被闷在罐子里的苍蝇,为了找一条出路,撞得头昏脑涨,晕头转向。
最累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你都不要我了,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我自暴自弃也不关你的事。
可第二天一早起来,还是按时抵达实验室,继续在缺氧的玻璃罐里找出路。
一直捱到9月中旬,郁野回国。
他回家放了行李,第一时间去程桑榆那儿——康蕙兰知道他回国,叫他到家里去吃个晚饭。
到了之后,郁野补送上给康蕙兰的伴手礼,和给斯言的迟到的生日礼物。
康蕙兰把菜备好了以后,就拉着他问了许多暑期科研的细节,忙不忙、累不累、吃不吃得惯等。
郁野一一回答了。
他感觉到一阵后劲很足的钝痛,因为康蕙兰似乎真的已经把他当做家人看待,才会这样地关切,甚至于都显得有些啰嗦——啰嗦在他这里,根本就是一种奢侈。
康蕙兰叹声气:“距离这么远,不容易吧?”
郁野没法说“还好”。
“你放心啊,桑桑好得很,她照顾得好自己,到时候你就把你的学业顾好就行。”
郁野很迟缓地“嗯”了一声。他知道这句话对他而言,起不到什么安慰的作用。
程桑榆微信上说7点到,但直到7点半,才说马上到门口了。
郁野有些坐不住,说下楼去门口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