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缘开始明白过来:“所以你害怕吗?”
“不,”阿莱特斯看着他:“我担心您会害怕,关于这些……我并没有打算告诉您,我隐瞒了一些真相,这是作为雌君的失职。”
他说:“我已经试过了。”
沈缘下意识问:“试过什么?”
阿莱特斯没有回答。
沈缘看见面前的雌虫慢慢地将那件褶皱白衬衫的袖口卷至骨关节处,顺着坚实的肌肉和暴起的青筋向上,呈现在沈缘面前的,是阿莱特斯臂间无数条被粗糙缝合起来的伤口,其间的血渍早已经干涸,可那些深刻入骨的伤口依旧没有愈合,这对于一只自愈能力强大的雌虫来说是有些怪异的。
“这是……?”
“最初,我用一些雌虫的身体研究了那些破坏精神力的药剂,”阿莱特斯低声道:“大概十多只……与您的症状不同,他们全部被诱发了精神力暴-乱,最终僵化而死,解剖的结果也并不乐观,因为血管萎缩的缘故,仪器无法追踪到根本诱因。”
沈缘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你,你用了死刑犯雌虫做了研究吗?还是说……”
现杀?
阿莱特斯依旧没有回答,他低垂着金眸,神色略有些冷漠,动作间却温柔地将小雄虫抱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抚着。
“后来我想,可能是等级的缘故,所以再次寻找了A级以上的雌虫注射药剂,可结果和最初没有什么不同,因为始终无法找到根本诱因,我把药剂注射给了自己,”阿莱特斯沉默一瞬,继续道:“剖解组织的结果依旧一样,后面尝试了很多次,还是没能成功。”
沈缘呼吸一滞,心脏间响起惊雷,他想到了阿莱特斯有可能会私底下去寻找解药,但却未曾预料到他会杀死那么多的雌虫,甚至拿自己来做实验,精神力暴-乱对于一只雌虫来说绝不是开玩笑,真的会死虫的!
阿莱特斯用自己的嘴唇贴住小雄虫的脸颊,手心抚过他的脊背安抚着维尔拉的恐惧,随即继续说道:“最后我找到了一只雄虫,他注射过后没有出现任何症状,血液提取出来的物质,也完全没有异常,所以我猜想,那种药剂或许只针对于西维亚阁下的基因。”
“……”
伤害雄虫……这是死刑。
沈缘半天没说出话来,他嗓子里像堵进去一团棉花,只能发出短促的气音,沉默在房间里蔓延,空气中尚还夹杂着情-欲的味道,与这阵冰冷的沉寂交织在一起,像一把镰刀,瞬间就能收割去他的性命。
“抱歉,对不起。”阿莱特斯缩紧了手臂,低声道:“我努力过了。”
“对不起,维尔拉。”
雌虫紧紧地拥抱着他,像溺毙之前伸出河面那只手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沈缘沉默片刻,随后抬起头来轻轻地吻了吻阿莱特斯的下巴:“好吧,原谅你。”
“但是亲亲我,长官。”沈缘眯起眼眸轻哼一声:“你吓到我了。”
……
……
沈缘的第六感的确很强,虽然挖雄父的坟墓这件事有些不道德,但是他相信雄父在天有灵不会因为这么一个小问题而责怪他,非常幸运的是,他的确寻找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暂且先不论明显是虫皇笔记的那封漆印信,但是雄父的坟墓中刨出来的盒子里面,到底为什么会有一本崭新新的高数书啊?!
倒也不是完全崭新,里头是划了一些重点的,但凭笔记来看,这堂课雄父显然梦会周公去了,沈缘神色复杂地翻开最后一页,发现上面写着许多龙飞凤舞的话——
“没有其他可以用的纸,只能先写这本书上面了,以下划重点(说三遍):在异世的短短十多年,我像所有穿越者一样都想要留下深刻的痕迹,我打赢过A级雌虫,上过战场,辩论气晕过那个垮批脸的行政官,在药学实验方面也颇有建树,实际上,我能想象到自己的结局。”
这一行画了个鬼脸,骷髅那种。
“任何想要打破稳定的人最终都会在历史的长河里彻底湮灭,写这些之前,我结束了与塞夫纳最后一场争吵,我们之间确实有一些无法沟通的隔阂,但我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并不熟知社会结构的异世穿越者,塞夫纳对我所有的劝诫都十分有道理。”
“我感谢他。”
下划线处引出来一个箭头末尾有一行小字,沈缘凑近了去看——“但他确实是个傻B,讨厌他!”
“But,我有错。至于错在哪儿,不详细说了,我不知道这些话到底是会被小安看到还是小缘看到,应该是小缘吧……他看着像是会和我一样刨亲爹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