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沈缘问了,他其实也不敢说的,那地方中原人鲜少踏足,实在是毒虫蟒蛇遍地都是,一个不小心便会化为枯骨……九死一生,他怎么敢叫沈缘担心他?
郁长烬心里有数,便道:“不问就不问,我也不告诉你,你只要知道我会出趟远门就是了,我把叶莺叫过来陪你玩,闲了山下近来有灯会,你也叫她带你去,还有……”
“教主,”沈缘忽然打断他,少年主动靠近过来,缩进他的胸口间,仰着白白净净的脸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郁长烬琢磨了片刻:“半个月。”
沈缘“哦”了一声。
郁长烬把他从热水里抱出去,用绒毯子裹了,又用内力把他的头发烘干,少年赤裸身躯间依旧有淡淡痕迹,在肌肤上绽开无数花朵,郁长烬在身后抚摸着他的长发,越看越是气恼,只想把那些陌生的痕迹完全覆盖。
“教主?”
沈缘咬紧唇,像只塞满了馅料的白白胖胖的包子般鼓起了双颊,他想到自己昨日在城下忽然转身看见那面旗帜,立时便哭得没了个正形,那一会儿的情绪一闪而过,如今再想起来,只觉得羞怯好奇。
那些记忆是什么?
为什么他看到那朵花,胸口会痛得想痛哭一场?
“教主,还有一些话想对你说。”
郁长烬看着底下少年翠眸中逐渐覆盖上雾气,神情也慢慢变得朦胧起来,眼睫轻轻上挑着,沾了湿润的水珠,将他整个眼皮子都染得水润润的,如同新春被雨水洗刷过的嫩芽柳叶,漂亮得惊人。
“我知道你不懂这些……”郁长烬按着他的手腕,把寸寸相思吻在他的唇角处:“但是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要爱别人,好不好?不要爱裴渡,也不要爱卫翎,只想着我,等我……好吗?”
沈缘胡乱摇头,脑袋上的乱毛也跟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我不知道。”
郁长烬拥紧他的腰身,把他按在自己胸口间,沈缘的容貌性情,寻常人见了只会垂涎三尺,如果让他到江湖之上,让那么多人瞧见了,他怕是把所有人杀干净也不能放心,当初的一见钟情,如今只余入骨眷恋。
我深深地,眷恋着的人。
“我明白,”郁长烬轻声哄道:“我知道你不懂,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学会爱我,但如今我也不求这个了,我刚才告诉你说,我半个月后回来,你记住了吗?”
沈缘泪眼朦胧,只觉得郁长烬的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恍恍惚惚地落在他耳边堆积成花瓣,他似乎感受到了潮浪翻涌的热意,于是整个身体都僵硬住了:“我……我记住了,教主半个月后回来……”
郁长烬深深喘了口气:“如果,我一个月后没有回来,你就再等十天,十天后我若还没有音信,你就……”
“你就回卫家去吧。”
卫翎没死还是好的,至少还能护住这个单纯得过分又不通晓人情世故的小少年,这样就算他在南疆族交涉不能出了什么意外,沈缘也终究能有个好去处,他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
郁长烬出发的那天正好是开春,山上的雪早已经开始慢慢融化,大殿周围的树上生出了嫩芽,远边天空鸟雀归林,是一副生机勃勃的好景象,郁长烬没有叫醒依旧昏昏沉沉睡着的沈缘,只是临走之前为他掩了被子,往他身旁搁了一枚玉令,吩咐了手下的人保护他。
一切收拾齐整后已经是清晨快过午间,郁长烬翻身上马勒紧缰绳,叫手底下护法清点过了人数,便想要纵马离去,却忽听背后一声喊叫,似乎从天边传来,少年音色依旧难听,听在他耳中却只觉软乎乎的,像天空中悬挂的云朵。
“教主!”
这么些日子过去,沈缘在他的亲力亲为纵容之下依旧没学会收拾自己,身上只披了件乱七八糟颜色不搭配的外衫,赤脚朝着他奔过来,身后远远地跟着叶莺在招手阻拦,却无法跟得上一个本就会轻功的人。
郁长烬神色一凛忙下马大步而去把少年抱紧在怀中,给他整好衣裳后轻声问道:“怎么了?这样着急做什么?”
沈缘还没说话,郁长烬又急急忙忙地搓了搓他有些泛凉的脸颊:“我过半月就回来了,你好好睡着就行,怎么弄得乱七八糟的过来?是来送我的么?”
沈缘看了眼身后的叶莺:“莺莺说的。”
郁长烬蹙眉:“你怎么只听她的?”
“还没彻底开春,这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