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是身上的血腥气久久不去,惊到了鹿鸣和兰夏两个。
她自己倒不觉得稀奇。在她印象里,身上染血似乎是件寻常事。
一刀斩断刺客手腕,鲜血溅满衣裳,在鹿鸣和兰夏的眼里算得上惊骇世俗的一桩大事,居然没能引起她太大的情绪波动。
若不是她们两个惊问不休,她自己险些都忘了。
临睡前,前院隐约传来的嘈杂声里,谢明裳坐在床头,仰望床头挂起的弯刀。
她心里想,从前在关外模模糊糊的那十几年,自己是不是经常跟随爹娘上城墙?
从小见惯了战场厮杀、血肉横飞?才会觉得司空见惯。
她忽然又想起,上次回谢家,分明有机会单独问询母亲,问几句从前关外的旧事,问起她学弯刀的师父,谢家驻扎在陇西关外具体哪处……
为什么当面见到母亲,她却想不起问呢。
后半夜开始下雨。雨打芭蕉的沙沙声响里,她被前院一阵嘈杂声响惊醒过来。
前院灯火通亮,人声鼎沸,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嘈杂声持续不绝,许多人在前院进进出出。明亮的灯火照亮半个夜空。
黎明前夕,雨势越来越大,前院的动静逐渐转小,屋檐下的雨水冲刷声里,她终于睡了过去。
——
“娘子昨夜没看见,前院那叫个热闹!”
第二天清晨,顾沛冒雨送朝食进晴风院。
人明显整夜没睡,胜在年纪轻,精神居然还很健旺,兴致勃勃转述给谢明裳听。
“起先只是拱卫司调兵,乌泱泱站满庭院。中途不知怎的泄露消息出去,把皇城司的人也引来一堆。”
“裕国公府半夜来讨人,上百人在门外骂战,弟兄们直接拔了刀。对峙半夜,他们没敢动手。”
“到最后,连新成立的千羽卫也来了人,说宫里问消息。刘指挥使出面,大和稀泥,好说歹说,把人挡回去了。”
“还有各路慰问伤情的、送礼压惊的、刺探消息的,一拨接一拨,严长史也整宿没睡,忙着应付这些门第。”
谢明裳坐在妆奁台前边梳头边听着,只听都觉得热闹:
“你方唱罢我登场,京城有名有姓的都来了,简直跟滑稽戏似的。闹了整夜,最后闹出个什么结果来?”
顾沛笑说:“闹了整夜,咱们从此清闲了。”
谢明裳:?
顾沛扭头正要走,谢明裳把他叫住,“话说清楚再走。昨夜前院忙得厉害,怎么突然又清闲了?”
顾沛:“这可不是我说的。殿下大清早吩咐下来的。”
就在这个清晨,河间王府通传各处:
【河间王宫中遇刺,出宫半途再度遇刺。可见京城有乱党,蓄意谋害。】
【乱党擒获伏法之前,河间王府关门谢客。除非圣上亲临,谁也不见。】
“抓获全体乱党,认罪伏法,谁知道猴年马月的事?总之,最近王府闭门谢客。可不就有空了?”顾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