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兵出征的大将,装伤病也就罢了,哪能当真腿脚落下伤病根子。
萧挽风却不甚在意地捏了捏小腿伤处。
“这条腿当初没留在雪山上,便是雪山留给我。这点小伤算什么。”
谢明裳没忍住,抿嘴笑了一下。
却又莫名觉得有点熟悉。
“没留在雪山上,便是雪山留给我……”
零星片段骤然闪过脑海,雪山脚下的密林,丛林间的兽爪,身后漫长无尽头的脚印。
她喃喃地道,“说得真好。我们关外似乎确实是这么个说法。”
“当初关外救我之人的说法。”萧挽风仰着头,似乎陷入回忆中,声线也不知不觉间温和下去。
“敬畏雪山。山中的食物,雪水,雾气,风暴,取走你的腿,亦或留下你的腿,都是雪山给人的恩赐——我至今记着。”
谢明裳在心里琢磨了两遍,越琢磨越诧异:
“分明就是关外常见的说法吗。我记得很清楚。”
萧挽风低头安静地注视片刻,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摸了下细雨打湿的肩头。
“胡太医的药浴方子如今可以放心用了。回去热水药浴,当心着凉。”
谢明裳没应声,下巴搭去他的肩窝。
精心筹划的大戏一场落幕,好笑之余却又觉得有些厌倦,她缓缓抚摸着怀里的精铁腰牌。
“京城破事太多。入关许多年,想回关外了。”
周围细密的雨声里,她漫不经意道了句。
拥着她的人没有即刻说话,只抬手抚摸她的脸颊。
“秋冬出关危险。”
“我晓得。秋冬天气不好,又有劫掠打秋风的人祸。”
谢明裳散漫地往下道,“只是随口说说。”
当真是随口说说?
半真半假。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她自己也说不清。
一出大戏收场之后的倦怠和厌烦是真的。
“我还是想出关看看,不拘秋冬季节。等父亲领兵回返,我身上的宫籍若能侥幸除去……跟殿下讨一张通关文牒,去关外看看。殿下准不准?”
萧挽风沉吟着,隔半晌才问:“从哪个关口出?去哪处关外?”
自然是从关陇道出,去爹娘常住的陇西关外看看。
下次回家问问娘。他们当年在关外的驻地,究竟在陇西郡哪处关隘。
见见被自己忘却的关外戈壁雪山,说不定还能重逢旧人,见到从前教自己弯刀的师父,当面叙叙旧。把高烧忘得七零八碎的记忆碎片找回来一些。
谢明裳心里盘算着,隐隐约约地升起期盼,嘴里却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