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二这才战战兢兢开口,“韩四娘子受了风寒,这两日病得沉重,刘娘子也晓得的……他俩……那个已成了‘云山伴’了。”
觑见刘巧娥面沉如水,不言不语,赵老二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要知道这位刘娘子是个母夜叉,虽然身处合欢宫,身边却连个男人都没有,对那些个成双成对的爱侣向来深恶痛绝。
今日让她见着这男女因情误事,指不定要如何责打一场。
刘巧娥果然动了怒:“这难道便是他不禀报一句就旷工的理由?”
赵老二硬着头皮:“许是昨夜……昨夜韩四娘子病急,他忘了回禀。”心里暗道,许开济你害死我也!
他心里七上八下等了半天,刘巧娥才冷冷开口。
“你回去告诉他,我给他放一天的事假。”
赵老二点头:“哎哎——”他蓦地抬眼,“哎?”
“罚他半个月月银——这是罚他无故旷工。”
“至于这韩四——”,刘巧娥皱着鼻子,从袖子里丢出个细口圆肚的白瓷瓶来。
赵老二慌忙骨碌碌兜住。
刘巧娥厉声:“这药你拿回去给她用着,叫她病好了赶快回来上工!十天半个月若还好不得就将人丢出宫去!”
赵老二忙替二人跪谢过了一场恩典,慌慌张张兜着白瓷瓶去了。
刘巧娥端起微冷的茶盏,细细摩挲了一二,哼哼冷笑了两声。
——云山伴,云山伴。
又忽然觉得一阵心烦意乱。方才她虽在骂战之中,舌战群儒,不落下风,唯独有一句话戳中了她心中隐痛,令她很不好受。
正是那粉衣少女那句:“某人到如今连云山伴也没一个!真是丢死人了!”
合欢宫要修阴阳,就必须得有个区别于寻常道侣的
“同修”,所谓的云山伴取的正是朝云暮雨,露水情缘之意。
找不到同修,便习不得合欢宫最核心的功法,这六年以来,刘巧娥也只是囫囵学了个最浅显的皮毛。
但依刘巧娥的性子又怎肯示弱于前,哪怕私下里再如何偷偷伤神,人前总要强撑着一副目空一切的态度。
随着合欢大典将近,宫里的云山伴倒是一日比一日多起来。
这也实在是跟大典传统有关。
大典当日,照例是要祝祷上天,祈求上天赐福恩典的,这也无伤大雅,各门各派多多少少都有此传统。
可祭祀过后的那一项活动,便常被名门正道唾弃为邪魔歪道,下流至极。
合欢宫以采阴补阳,采阳补阴的长生法门入道,以白水素女为祖师源流。
典礼过后,门中弟子会同他们的云山伴一道来到宫中那条名为“素水”的河流前,沐浴濯身,踏歌寻欢。